终于停歇了下来。
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边永清、兵部右侍郎张若麒二人,在贺飚等勇毅军官将陪同下,也迈步向帷帐内行来。
而直到这时,张诚却仍然未见有起身之意,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刘敏慎心中感叹,自己确实没有投错人,观大将军行事实属不凡,确为沉得住气。
可王元景却没有他这般气定神闲,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汗珠从手心里不断渗出,眼神也一直在前方的旗语和张诚身上来回打转。
在他看来,监军太监那可是代表着当今皇上,可谓是“口含天宪”之人,万万得罪不起,一旦惹得他们不高兴,回去在皇上跟前说些不着调的坏话,便是操家灭门之祸啊!
王元景在张诚麾下虽是越来越重要,甚至已经跻身于勇毅军的核心圈子之内,但或许还未从丧妻丧子之痛中走出,他至今未再续弦,仍是孑然一身。
所以,现在的他也绝对不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或生死,而担忧不已,很显然他是在为永宁伯张诚忧虑,生怕他会因这一次的傲慢表现,而得罪了监军太监,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眼瞅着边永清、张若麒二人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视线,张诚这才开口说道:“慎之,代本伯迎边总监同张侍郎入帐。”
刘敏慎似乎早有所料,他微笑着轻声应诺后,便走向帷帐外去迎接监军边永清,以及作为天使来传兵部封赏檄文的侍郎张若麒。
直到边永清与张若麒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帷帐门前时,永宁伯张诚这才从太师椅上起身,他笑着说道:“监军甘冒风雪,星夜兼程,赶来宣府边塞苦寒之地,心昭日月,实在是叫本伯敬佩不已啊。”
边永清进帐前还与张若麒有说有笑,可听了张诚这番话后,面色却突然一紧,细着嗓音说道:“咱家本就是皇爷的奴才,自当为主子尽心办事。”
他嘴里虽说着话,脚下却并未停歇,此时已直入帷帐之内,可他并不往张诚左边的案几那边走,而是就停在帐内的火炉旁边,又继续说道:“永宁伯,今豫省贼寇猖獗,攻州掠县,更再次围打开封,周藩危急,皇爷亦是为此忧心不已。
未知勇毅军何时才能兵出宣府,往援豫省,解开封之危,剿贼安民?”
张诚最不怕的就是谈正事,当下便笑着回道:“监军有所不知,我勇毅军将士前番才自辽东大战归来,营中伤亡颇大,将士们亦是疲惫不堪。
何况此番援解锦围,本伯军中火药炮子消耗颇大,非是一时可以补齐,其将士们的甲胄军械也多有损毁,还需一些时日休整,待补齐子药,修缮盔甲军械后,才好再次出兵剿贼。”
张诚所言也确是实情,只不过略有一些夸大罢了,但外人一时之间又如何分辨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果不其然,边永清听了张诚的话后,也陷于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咱家也知晓永宁伯的难处,更知永宁伯在京师交游广阔,同内廷的几位管事都很有些往来,私谊甚厚。”
这时,他的话锋忽然猛地一转,又道:“不过,咱家此番来宣府监勇毅军,乃是奉了皇爷的旨意,虽不会干预永宁伯募勇练兵之事,但出兵豫省援剿流贼,却是片刻也不得耽误之事。
若是这个差事做得不好,又或是有意拖延兵期,可怪不得咱家不认人,定是要将个中缘由上报皇爷,就算有内廷几位管事护着,咱家也顾不得啦。”
“监军所言,正是本伯之所急。”
张诚走前一步,一脸正色地继续说道:“张诚蒙祖上余荫,为大明世守边关至今,家叔既是为国捐躯,殒命沙场,可谓满门忠烈,世受皇恩,今又怎会不思为国杀贼,以报国恩,解皇上之忧呢?”
说到这里时,张诚的面上也现出一丝为难之色,继续道:“只不过,现如今将士疲惫,甲械不齐,粮草不济,若强行发兵,恐军心不稳,若是引发兵乱,岂不误了皇上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