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已经完全扭曲了。骨骼穿透皮肤与肌肉组织,在后背形成尖利的突刺,明明是骨骼变形成的产物,却闪着不详的紫光。
他对此其实没什么实感——来多少杀多少就行,对他而言,杀戮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自然。但防火女可不这么想,她原本期盼着的是一场二人旅行,现在却变成了轮番上演的怪物袭击。
“轰隆——!”
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被灰烬握在手中,那些狂暴的电流随着他的意志被改变了形状。一杆金色的雷枪出现在他的手中,随后,他做出了一副投掷的姿势——那不断滋啦作响的雷枪被他以绝对的暴力投掷了出去。
撕裂空气,撕裂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事物,只是经过而已,周遭的冰雪便轻易消融成了雪水。而作为它目标的怪物,又是何等模样呢?
灰烬不在乎。
雷枪精准的命中了它的身体,不过一刹那,纯粹的毁灭就将它的身躯彻底湮灭了。
再度回到那匹金属战马旁边,灰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防火女抱了下来。就算是以他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此时也多少能感觉到她的不开心。但感觉到是一方面,知道为什么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憋了老半天,才沉闷地扔出一句话:“.......它死了。”
“.......”防火女看着他,半响没说话。只是低下头望着地面上的雪,沉默不语。她的灰发散在额前,那颜色不知为何令灰烬联想到了另外一种灰烬——篝火燃烧殆尽后,在火盆里留下的残渣的颜色。
她不说话,只是轻柔地牵起灰烬的手,为他摘下铁手套,揉搓着双手:“...我本来还以为,灰烬大人可以不用再做这种事了。”
“这种事?”
防火女抬起头,她睁开了眼睛,那碧蓝色的瞳孔中带着一种令灰烬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情感:“您其实很厌恶吧?像这样永无休止地挥剑、战斗。”
她牵起灰烬的双手,放在了自己柔软的脸颊上。他的手并不合适做这样的事情,干枯、粗糙、满是老茧。但防火女没有一点不适。她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灰烬。
一直凝视到他不得不开口说话为止:“.......我关于过去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能记得的事情不多。”
“不过,我还记得。我作为不死人之时,其实很痛苦,也很恐惧。要是死掉一次的话,就会忘记一些还身为人时的记忆。而像我这样的一无所有者,最宝贵的就是记忆了。”
“所以就算接受了那位骑士的遗愿,我也很是惶恐——像我这样的不死人,要怎么完成他的使命呢?但是,承诺就是承诺。”
“在那场旅途里,我死了很多次,也见到了许多新的风景与朋友。我忘掉了很多事,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名字我甚至都没法再记起了,面孔也早已模糊。但我始终记得我的承诺,所以,我一路战斗到了最后,成功面见了葛温王。”
灰烬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努力回忆:“.......传火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教会宣传的荣耀其实只是子虚乌有之事,当你真正被火焰吞噬时,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虚无——初始火炉的火焰会一点点将你的灵魂与身体作为薪柴焚烧殆尽。”
“而记忆,就是养料。”
“我有时候也会想,说不定,我忘记了那么多事也是因为被火烧了太多次的关系吧。”灰烬自嘲地笑笑,他罕见地有了些情绪。“但是,厌恶战斗却从来没有过。”
看着他,防火女轻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我唯一还记得的事情。”
“从灰烬墓地醒来时,我什么也不记得,甚至没法记起自己的名字。但我偏偏还记得如何挥剑,而且.......总得有个人要去战斗吧,那么,为什么不去试试看呢?反正,事情也不会变得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