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飞沉吟道：“不碍事的，贤弟。我就是旷工，刘冠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事到如今，这班还上个什么劲，干脆去他娘的吧！打完针，我就去找律师。你呢，跟我去不？”
白皝为难道：“大哥，只要不是上班时间，你让我去哪我都去。今天头一天报到，离岗的话，影响不好……”
郭小飞道：“贤弟，都这时候了，你还顾虑影响？冯刚把咱们发落到保卫部，他怎么不顾虑影响？”
白皝道：“大哥，等我下了班，咱们再一块儿去，你看行不行？”
郭小飞道：“等你下班都下午了，律师也该下班了。行了，你上班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为咱们的正当权益斗争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很快，上班时间到了，研究所的职工陆陆续续都来了，其中也包括鲍春华。进门的那一刻，她特地把红色轿车停在入口处，降下车窗，冲着白皝喊道：“白师傅，谢谢啦。”
白皝朝她挥挥手，什么也没说。八点半之后，车明显少了，白皝唯一的工作，就是替职工签收快递。闲来无事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前车来车往，白皝有些恍惚。往日这个时候，他所作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检查头一天的报表，查看碳纳米管的长势。电弧放电法，长度三十九厘米，增长停滞已达七天；激光烧蚀法，长度四十厘米，增长停滞已达十四天；碳氢气体热解法，长度四十厘米，增长停滞已达十四天；激光溅射法，长度四十四厘米，增长停滞已达二十天。这是离开材料科学实验室之前，白皝看到的数字，第五轮制备的数字。几种最主流、也是最有发展前景的制备方法，研究所都有尝试。和其他研究所一样，这里也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碳纳米管的长度始终小于五十厘米，距离国内先进水平还有不小的差距，国际领先水平则更不用说。白皝想要更好的设备和更昂贵的催化剂，申请交上去，一点反响也没有。没人指望这小地方名不见经传的研究所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尤其是在这么不明觉厉的项目上。一年连两篇顶刊的论文都发不出来，搞研究无异于异想天开。那是科学院的大佬才应该去钻研的项目，市级的研究员，还是个助理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如何成为研究员这件事上面，然后“想方设法”成为实验室主任、研究所副所长、所长，要是运气好，且有人拉引，能进入省研究院，那么职业生涯便堪称完美了，无忧无虑地等着高薪退休就行了。谁会把精力放在搞研究上面呢，无数血淋淋的先例全都不容置辩地证明，对于一个在科研上没什么天赋和机遇的人来说，那是一条死路。
“白老师，你忙吗？”一个声音打断了白皝的思绪。他抬头望去，说话的是材料科学实验室的见习研究员马芳。
白皝起身道：“小马，找我有事？”
马芳道：“白老师，这是遗落在你抽屉里的资料。鲍老师来了，坐在了你原先的工位上，她把这些东西扔到了地上，我心想这些资料兴许对你还有用，就给你拿过来了。”说着，马芳把一沓纸递给了白皝。
白皝感激道：“谢谢你小马，你费心了。”
马芳道：“别客气白老师。这几天的实验数据，我打印出来放在那沓纸上头了，最上面那张就是。我想你人虽然不在了，但肯定还关心着咱们的实验。毕竟，你为实验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要是没有你，咱们这个小研究所，恐怕连现在这点成绩也取得不了。要是你想看，我以后每天都打印一份给你。虽然你已不在实验室，但你的建议对我们来说，至少对我来说，依然是宝贵的。”
白皝叹道：“谢谢你小马，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要是不麻烦的话，我确实想知道实验的进展。”
马芳道：“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按一下打印机的事，举手之劳。”
白皝道：“那就太谢谢你了……设备运行得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马芳道：“设备运行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