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点了,安粉花穿好衣服,下楼,开车到科大附中,把车停好,等女儿白桂梅放学。二手车密封不好,尽管关着窗户,冷风还是嗖嗖往里灌,冻得安粉花直哆嗦。她想打开空调,但那样一来,油耗就会增加,无形中又添一笔开支,想想还是算了。已经过了六点半,天色昏黑,许许多多的学生走出了校门,但其中并没有白桂梅的身影,安粉花有些烦躁。白桂梅没有手机,尽管她一直都吵吵着要买,但安粉花就是不答应。此时她想打电话给女儿,催她快点出来,却没法子。车上冻得实在坐不住,安粉花打开车门,走出车外,跺了跺脚,下肢有些酸麻。还没站稳,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
“桂梅妈,桂梅妈!”
安粉花回头一看,叫她的是白桂梅的同学陈谷雪的妈妈丁玉棻,正从停车场的另一个方向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挥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腕上挎着一个波士顿包,手里拿着外套,脚上穿着一双带防水台的高跟鞋,一条珍珠项链缠绕修长的脖颈,珠子有比目鱼眼睛那么大。
丁玉棻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不理我?”
安粉花道:“我没听见啊,要是听见了怎么可能不理你?街上太吵了,这两天我又没睡好,没听见你叫我。”
丁玉棻道:“怎么了没睡好,神经衰弱了?”
安粉花打马虎眼道:“是呢,神经衰弱,晚上睡不好,白天也神不守舍的,你多担待啊。”
丁玉棻道:“你还神经衰弱?你家桂梅成绩那么好,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乖巧又懂事,你还有啥可操心的?我要是你,肯定睡得可香了。”
安粉花道:“乖巧啥呀?一天到晚气我,说啥也不听,跟她爸一样倔,我都要被他们父女俩气死了。”
丁玉棻道:“你可说对了,我家陈谷雪也是这样的,你说一句她得说十句,跟她爸合起伙来气我,有时候真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
安粉花叹道:“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是要产生逆反心理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等她们再大一点就知道心疼父母了。”
丁玉棻道:“要是像你家桂梅一样知书达理,我也就不说啥了;这个死娃子,每天回了房间把门一锁,不知道娈啥呢,一问就是看书呢学习呢,一到考试就啥也不会,真能把人愁死。这眼瞅就要考高中了,照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安粉花道:“你也别太忧心了,谷雪是个好姑娘,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只要能给些引导,肯定也是个念书的好苗子。”
丁玉棻道:“引导可多给了,也不见有什么效果。我天天跟她说,多跟桂梅、春霞、书瑶学,少跟高红瞎胡混,她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跟高红打电话去了。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说啥都不听,叫她也不应,恨得我呀,就差大耳光抽她了。”
安粉花道:“也别这么说。我看高红那个孩子也挺好,就是她爸老打人家,打得人家早早就叛逆了。那样教育孩子是不对的,桂梅她爸,从小到大都没动过手,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就是早早地就让她知道什么是荣什么是辱,自然而然地,她就把念书当成唯一的出路了。”
丁玉棻不吭声,似是若有所思。安粉花见状续道:“不过这东西也保不齐,各家有各家的行情,具体不一样。咱家都是工薪族,我和他爸没本事,她只能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所以‘无依无靠’这四个字的意思她是早早就懂了的。你家不一样,你家有钱,就算谷雪不爱念书,将来照样披红挂绿,吃香喝辣。既然如此,倒不如由着孩子的性子来,兴许也能走出一条路,还是条独一无二的路呢。”
丁玉棻笑道:“桂梅妈真会讲话。听你这么一说,我是宽心不少。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个世道跟以前可不一样了,这会子肚里没点墨水,那是决计搞不出什么名堂的呀。你看那些挣大钱的人,哪个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谷雪她爸那种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