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夕瞬时浑身僵直,余光中那紧紧环在胸前的红袖、耳边那钻入心窦不断蔓延着的温热喘息……
等等,这是在干什么?
她只觉浑身突然使不上劲,脑海中一片空白喘不过气来。
头晕目眩中那个梦境重又浮现:周围黑得没有一点物状,只有脚下茫茫灰云翻涌。像是被谁推了一把,她跌进了无尽深渊,血肉分崩,灰飞烟灭,刹那间仿佛被抽离了一切……
她猛然惊觉,沉下心念催动起胸口的热流,双臂奋力一挣,谢臻被震得摔出三尺之外,重重地撞在了亭柱上。
寅夕自知出手过重,忙上前查看,只见谢臻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她轻唤了几声,知他应是晕了过去,便急急离开。
此时的她已不辨道路,只一路往东摸去。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印象里清高持重的大少爷,在大婚之夜竟如此失仪,可见平日里定是浪荡惯了。
出了园子,寅夕飞奔回了梨月轩,在檐廊拐角处猛然撞上了一人,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间抬头一看,只见眼前之人身穿大红蹙金云肩通袖袍,搭着织绣鸾凤霞帔,满头金翠珠宝熠熠生辉。
四目相对之间,寅夕看到了一双眼睛,宛如桃源深处的玄凤,灿烂星河在瞳羽中抖落,酥柔的晖光让人无法逼视。
是她?!
脑海中的记忆被瞬间点燃,眼前的红衣仿佛一路烧进她瞳仁的最深处,映出了那日客栈中漫地的鲜血……
虚幻和现实间不可思议的拼接,犹如百宝攒成的魔怪,闪烁着诡异的光彩。梦中之人携一身荣华,从寻常之处走来,她怀着战栗般的庆幸,端详着这被命运突如其来塞给她的无上至宝。
“你……”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似乎都在等着对方继续将话说下去,却也都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人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如同云间忽明的月光,一番飘逐之后又淡淡隐去。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南方的天空,整个院落被照得流光溢彩。
寅夕目送那人飞旋着跃上了房檐,转眼间便和远处的烟火融作一片,嘴角的笑意却尚未收尽。
她就是新娘?
想到这里,寅夕的双脚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似的,每走一步都需要连根拔起。
她怔怔地走进房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苏姨娘正坐在桌边,琉璃灯璀璨而静谧的华光,照亮了一圈几案。
二人都好像屏蔽了周围的一切,一时间房里鸦雀无声。
“您别着凉了,我服侍您吃药。”寅夕对苏姨娘说道。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梨月轩?寅夕手上倒着茶水,心中却不停思忖,难道真如三小姐那日所说,苏姨娘本是她家府上的伶人,只是,她为什么要冒险来见一个伶人?
苏姨娘服了药躺了下来,心中百转千回: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只是现在自己已不在戏班里,而那个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陆允青,却成了谢家新过门的少夫人。该用什么表情去掩饰那些无法言喻的情绪,也许在相视的泪眼中,就已经包含了所有。
只是,她还会再叫自己一声“雪儿”吗……
洞房中锦绣团簇,花烛融融。谢臻一个趔趄将门推开,朦胧中似乎被谁搀住了臂膀。
“主人,他醉了。”一个少女将谢臻扶到床边坐下,对一身喜服临窗远望的陆允青说道。
陆允青上前察看,见谢臻已经醉得这么迷糊,心下稍宽。
她正要离开,谁知谢臻竟突然抱住了她的手臂。
陆允青一惊,待回头看时,只见谢臻双目紧闭,口中呢喃道:“别走!别离开我!”
“放肆!”一旁的少女见状便要出手。
“奚君……”陆允青示意少女不要妄动,她试着推了谢臻几下,可竟被越抓越死。她只得朝谢臻颈侧劈了一掌,谢臻登时双手滑落,晕了过去。
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