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已经笼罩了望京城,皇殿之中刚刚早朝结束的大小官员鱼跃而出,除却身上各色的官袍好像和赶集结束的百姓没什么区别。都是人,可偏偏他们掌握着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死平安。
待到人群散去,大殿内就只剩下两个人相视而立,一人侍兵甲,一人执玉檞。两人不是别人,是如今天子看重的人,一人是三品武将梁王世子赵士程,一人是三品言理卿宰相之子陆游。一文一武,这便是大宋的将来。
两人无言,缓缓地走出大殿,显然两人有话聊,但更显然那些话不适合在大殿讲。陆游刚脚迈过门槛,就被先一步的赵士程撞在了开着的大门上,红木做的大门但门把手却是鎏金做的把陆游的后背撞得破了好大一块的皮。可没等陆游反应过来,赵士程便用自己的佩刀抵住了陆游的胸腔把陆游压得喘不过气来。
赵士程看着陆游的模样愣了一下,却不是后悔自己动作之大,而是想起了从前。从前他只是良缘寺的小和尚,而陆游早就是国子监博士,可现在他和陆游却没了那道如同天堑的地位悬殊。
光阴似箭,时光随水,总会改变一些东西的。但总有些事情是不变的,比如他心里的那个人,唐琬。
“你休了她?”赵士程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喝问道。
“谁?”陆游脸上带着下意识的不解,但字刚说完他就明白了。他眼里没有了惯有的骄傲,此时的他就像落败的流浪狗,不着言语就诠释了悲哀。
赵士程看着他没有再问,看着他就知道了流言非虚。赵士程松了手上的佩刀,缓缓地坐在了门槛之上,看不出一点情感。陆游看着赵士程坐下,整了整凌乱的衣袍,没看赵士程只是自顾自地说:“唐家没了,她成了罪臣之女。我父亲不许她在陆家待下去。父之言,如令,我不得不听。”
赵士程不知道听没听见,全然不顾身边的陆游,眼睛看着远处,不悲不喜像个木头。陆游看着赵士程,也不管赵士程愿不愿意走到他的身边也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之上。
言理卿,将军,就这样像普通老百姓饭后闲谈一样不在意体面地坐在了皇殿的门槛之上,怕是之前离开的百官见了必张大嘴巴久久合不上。
大概半杯茶的时间,陆游起了身决定离开,对着还坐着的赵士程说:“她心里有个人大概是你吧,我是休了她但我没有抛了她,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不比任何人少一丁点。城南有间不大的小宅,宅前有两棵桃树你去找她吧,她如果愿意跟你走就带她走吧。”
说完陆游没有一点犹豫,转身离开,这位最年轻的言理卿的背影最落寞,落寞得不像陆游………
赵士程没有起身只是继续坐着,他在想事情:
怎么把罪臣之女娶进梁王府?又或者他敢不敢把她娶进梁王府?
又是半杯茶的时间,他起了身,他想好了。答案不难,很早就想好了,五年前第一次进梁王府就想好了。
两年前北归时,答案不变。现在,依然不变………..
城南的宅子真多,桃树也多。一找,就好久了。而现在,赵士程望着面前含苞着的两棵桃树,树的面前一座宅院,宅上不挂门匾静静坐落着像是美人等着意中人。赵士程一步一步地走向宅门,边走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征战时被北风刮糙的脸露出了许久不曾羞怯的红润。
他叩响了门环,不重不响但门里的人能听见。他退了一步,有些拘谨地负手站好,等着门扉轻轻地开,然后见到想见的人。很久之前他是开门的那个,现在他是等着开门的那个。
在赵士程度秒如年的等待中,宅门缓缓开,开得不算大。门内的人露了半张脸,赵士程就知道是她了,唐琬。
世间说的再见,有的是再也不见,有的是怕见。第一种再见,若是真的再见,不由感叹命运弄人催人泪下。第二种再见,若是真的再见,便是相对无言形同陌路。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