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年少时住在心里的白衣姑娘形象相差甚远,恰恰相反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他从唐琬姑娘那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份难过,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不好,后来大概猜出了唐琬心里有人了。他陆游自诩君子,他知道君子当成人之美,但是他舍不得。
直到成亲,他也不知道唐琬的心里是不是还装着那个人,每次他想透过她的眼睛去看却只能看见一份暗淡。成亲后,他和唐琬姑娘相处的很好,所谓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了。但他从没有问过唐琬姑娘喜不喜欢他,他怕。
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但能拥有也足够欣喜了。他觉得日子就这样也足够美好了,自己仕途坦荡,家中有美人相伴。直到,唐正死唐家衰败,而他的妻子成了罪臣之女。
他爹陆宰容不得陆家儿媳是罪臣之女,而他又舍不得休妻。
“世间事,何其难。两难,最难!”陆游长叹,可手中的笔再也落不下。曾经他以为上天对他够好,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把难处放在了后面。
对于他而言,如果他不是陆家人只是陆游那该多好。可偏偏,他是。他是陆宰之子,是大宋最年轻的言理卿,是望京公认的天人。可现在,他偏偏,不是陆游。
漫漫长夜,终究要亮。当光从东边撒进书房,烧得只剩半寸的蜡烛旁的那张纸,纸上终究只有两个字。陆游弃了笔,不再写,与其说是他不想写不如说是写不出来了。他,陆游,才子,竟然也有词穷的时候。
他把纸折了两折,唤来了书童,对着书童说:“把这张纸给夫人送去吧。”书童刚接过纸,陆游就颓了,像被恶鬼吸去了精气神。
书童走至门口,陆游又补了一句:“和夫人讲,我在城南有间小宅,她愿可去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