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乐声渐起,上好的檀香化为袅袅雾色向房梁上绵延。
西门孟斜倚在窗口看着慕容语远去的身影,那种心口发紧的感觉渐渐平息:走了啊……我还没准备好……
脑海中掠过数帧活色生香的光影,文臣出仕,武举兴旺的爹爹,丽扬九州,宗室加持的娘亲,商赋极高,少年心性的阿弟,被困在那一隅牢房。
爹爹被人毒死,娘亲保节自缢,阿弟……自毁容貌,斩断后路,逃出生天后用他尚不能自保的三脚猫功夫,孤注一掷去刺杀八王封安与,最后乱箭穿心,曝尸荒野。若不是封无游,怕连安身之所都不得。
封无游……
这个名字的出现的略显突然,西门孟愣了片刻,苦笑着阖眸摇头。
那人固然好,可是不论前世今生,俩人的差距,足称天堑。
她不能喜欢他,他亦不可能喜欢她。
天潢贵胄,簪缨世家,是友,是敌,是君臣,是恩遇,万不会是秦晋之盟,朱陈之好。
有些事,她控制不住自己。倘是躲过这一劫,她便劝爹爹出官。南蛮也好,北荒也罢,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不失为一步明智的“退棋”。
突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西门孟越飘越远的思绪戛然而止。她理理长袖,摆成一副正兴致缺缺听曲儿的样子:“进。”
“咯吱——”门应声打开,西门孟心尖猛跳:太……太子?!我出门没看黄历吗?一天遇到两次,左府暂且不提,烟花之地遇到……他会不会杀我灭口?
封无游在民间呼声极高,那张清凌如玉的脸几乎人人识得,于是上午在左府的那一幕便又出现在了花满楼——四下人都跪下行礼,就她一个人坐在一旁,好一个尴尬无两。
西门孟捏着小几旁的扶手,福至心灵:还真是众人皆跪我独坐。等她略微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方才似乎开了口,霎那间又是五雷轰顶,定在一旁。
封无游看着眼前散漫无赖的红衣小姑娘,确定了耳边疯狂哀嚎的声音主人,唇瓣弯起:“好一个众人皆跪我独坐,西门大小姐幽默风趣,非是我等可以匹敌。”
西门孟心下泪流满面,她不禁想掌自己十来个:西门孟啊西门孟,你是没脑子的吗?
她迅速跪到地上,力气之大甚至听到了“咚”地一声闷响,汝盈吓了一跳,却也不敢抬头,免得坏了规矩。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西门孟说行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教人挑不出错处。
封无游也知是自己突然出现扰了人家清静,语气和缓道:“都起来吧,这里是宫外,孤也是私服,不必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殿下。”西门孟反应的快,呛得更快。多年相伴,她深知他是个怎样的人,不论笑嗔怒,她早已烂熟于心,“殿下来此,也是来寻玉儿姑娘的?”
花满楼白玉儿,乃一代“金嗓”,花满楼百花之兰花,一曲春不晚不知唱动几许人的心坎。
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却独独肯对西门孟赏脸,是以每日有不少投给她爹的帖子里夹杂着“赏花帖”,让她娘亲好一顿数落。
“不必,孤是专程来拜会燕都小霸王的。”封无游温润含笑的声音入耳,西门孟终于明白过来这人是来看戏来了。
西门孟长叹一息:“太子殿下见笑,不过是臣女顽劣,父亲母亲宽厚由得臣女胡闹罢了。”
面上自辩尚怀愧色,心里边倒放肆开了:太子殿下您不该是日理万机的吗?难不成我还能比上您案头半丈有余的折子有趣?您这对我的评价颇高啊,我还在这儿醉生梦死当真是惭愧……
封无游看着她的目光变了几瞬,化作一抹笑:“西门大人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没想到齐家之能也令人叫绝。”
对自家老爹的称誉,西门孟只得干笑着谦虚应下。心下已经无力呻吟:救命啊,我一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