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艳霞染天,春风挟着晚间凉意扑面,西门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汝盈,让宝儿给汝音捎口信,给爹娘说咱们去了花满楼,先不回府了。”
宝儿是只黑雀,汝音是个音痴,对存在于天地间的每一种声响音色都极为精通,尤其是鸟鸣。
而宝儿经过特殊培养,只要发声得当,可传递几乎同样的声音。用此法辅以暗号,最适合通讯。
“是。”汝盈甩起驾马的缰绳,引着两匹棕红的马向另一道街口行去,一只黑雀映着一翅晚霞,朝相反的方向飞离。
花满楼
红绡飞,银篦碎。人攒动,环佩鸣。销金窟,花满楼。
西门孟一出现在楼门口,站在大门口的掌事妈妈桃姬就咧嘴带笑地迎了上来:“哎哟,孟娘大驾光临,真真是有失远迎!”
“桃姐姐可是又在说笑了,我就来自家听个曲儿,算不得什么有失远迎。”西门孟眉梢眼角写满肆意,语气带着张狂,仔细听来却无半点对风尘的鄙弃,倒惹人亲近极了。
汝盈将马车交给跑腿小厮,然后跟着西门孟走进楼中。
甫一露面,不知哪儿嚎了一嗓子:“西门大小姐来了!”
本就喧嚷的大堂霎时达到鼎沸,好多人都肉眼可见的聚上前来,只为了一会儿从西门孟的“散尽千金”里捞一杯羹。
西门孟轻车熟路的避开人潮,站上了二楼的绕绸雕花旋木梯。她并没有像以前撒开腰包,反而是踌躇片刻,忽地向远方作了一礼:“户部员外郎家慕容语慕容二小姐,久仰大名。”她来了……西门孟,已经过去十年了……快定神。
众人自然而然地被引去目光,循着西门孟的眸光盯住一人,却见到两个正欲为难花满楼姑娘的俏公子。
“阿蛮无礼,扰了慕容小姐清静,自然该罚。桃姐姐,还不快将阿蛮带下去,换几个姐姐来,好给客人赔礼道歉?”
西门孟此时褪去白日时的懒散温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内里已不知是换了几番心肠:“桃姐姐手下的姑娘惹了诸位不快,今日慕容小姐所用银两,俱记在我账上。”
转身时,她随手指了几个人:“汝盈,这几位今晚的场子,也记在我名下。”此地不宜久留……慕容语来了……
“是。”
伴随着一室哀声,西门孟心中思绪紊乱,强自镇定地甩开红袖,缓步上楼。
慕容语回想着原主少得可怜的记忆,结合身边人的只言片语,知道她是当今清流世家之首录尚书事、骠骑将军西门袭之女,西门府嫡出大小姐,西门孟。
“小姐……啊不是,公、公子,咱、咱们接下来……”她身边跟来的小丫头是原主仅剩的随身丫鬟春回,也是此番行动彻底搞砸的“罪魁祸首”。
慕容语念在她年纪尚小,又常年与原主困于内院,心性不坚,故不愿训斥她。
反而是那个西门孟……慕容语盯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唇角弯起一抹生硬的弧度:“外头传言果然不假,‘锦衣绣红缎,风华满人间。’当真是个绝色人物。”
不过是运气好会投胎,父亲高官厚禄,母亲出身大族,这该死的世家门阀,将人的尊严置于何地,又将人权放在何处?
区区架空王朝,又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既然她慕容语来了,便注定不会是池中之物。至于这个同风尘女子那样自甘堕落的人厮混一起的西门孟……
就算是满腹经纶,最后怕也是葬送美人怀,她方才还亲自试探,果真是太瞧得起这人了。
“回去吧,省的让西门大小姐破费了。”慕容语招来一人,而与片刻后携春回离开了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