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悲凉的。晚秋的黄昏更是悲凉的。梦洁坐在公园里花坛的边上,望向湖面,湖面是苍凉的,虽然有落日的余晖洒在上面,可也掩饰不了它的苍凉。偶尔有一两只鸟掠过水面,给晚秋的悲凉划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弧线,然后再遗落下几声短暂的悲悯的叫声,随即远去了。梦洁越过湖面望向湖的对面,柳枝不舍于秋风的瑟瑟,低垂着眼帘,为了掩饰自己的伤悲,有时又去轻抚水面。公园里的假山像暮年的老者,睁着浑浊的眼睛望向湖的这边,与梦洁的眼神相接,它是镇静的、沉寂的,抚摸着梦洁的忧郁。梦洁就这样坐着,身边花坛里的花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还是想要努力保留那摄人心魄的芬芳,结果遗留几许无奈。梦洁只看着假山,接受它深沉的灵魂的洗礼。水天一坐在她旁边,他凝视着她。久久地、深沉地凝视着她。他们就这样坐着,不说话,接受着深秋的洗礼。深秋的粘滞的空气充斥着他们的身体,使她们得以保持着这种不变的姿势。
落日也急于回家吧,它隐退的速度是惊人的,刚才还能看见的远方的物体,现在已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着。公园里出现一对一对相依偎的情侣。现在,他们已改换了姿势。水天一坐在梦洁的左侧,用右手揽着梦洁,他用右手推梦洁的右侧肩膀,想要她转过脸来面对着他,梦洁执拗着不动。于是他伸出左手去扳梦洁的右肩,迫使她转向他。梦洁硬着不服从,可是她不如他劲大,拗不过他,被他强迫着转了过来,可是她双手置于胸前,手掌使劲推着水天一的身体,水天一也更加使劲地使她靠向他,他将脸贴向她,他亲吻她。梦洁并没有松开推着水天一的双手,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她使劲地推着他,他则使劲地将她靠向他,吻她。她睁大着两只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有惊恐、无奈、不解,更多的是痛苦。她不能享受这一过程。
这时的梦洁并不大,只有19岁。19岁是个天真烂漫的季节,对很多事情并不能深刻地去理解,只是去经历,也并不能很好地去体会。如果人生是一幅精彩的画,那么此时的梦洁也就是一张铺开的被点了两笔的白纸,这两笔浓墨淡雅,芬芳清新,内中五味杂陈。许多年以后,梦洁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听到这样一段话,“我在亲吻你时,你为何睁大着双眼?”任何事情只要你没有经历过,你就体会不到其中的细微的深沉的感受,可是你一旦经历了,你就会明白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无奈与痛苦有多深。
即使是醉人的亲吻,也没有融化梦洁。梦洁是一块坚石,扎根于冷漠,屹立于风霜。再炙热的烈焰也无法使她融化。她只要认准了方向,就会永远屹立不倒。
水天一带着梦洁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将他们的冷漠的不算恋情的恋情遗落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当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周围的休息椅上时,星星点点的灯光伴着星光阴郁地照在他们疲惫的身上,水天一一如既往地强吻她,而梦洁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不变的姿势——她推着他的身体,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吻她,梦洁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的柔情。水天一将他的唇靠近她,碰上她的唇。他睁眼看了这尊长久以来没有任何反应的冰冷的雕像一眼,他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然后他们双双沉默着坐在椅子上,长久地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你累吗?”许久以后,水天一缓缓地、缓缓地说。
“累——”梦洁低沉地拖了一个很长的声调应道。
这也许就是他们此生用心的诀别的对话了。
当水天一最后一次坐在梦洁面前时,直觉告诉梦洁——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水天一坐在她的宿舍里她的床铺的对面,梦洁坐在自己的床上,她们互相看着对方,水天一的眼神是晦涩的,没有往日的激情。他告诉梦洁,他需要搬走摆在梦洁宿舍里的电视了,因为这是向别人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