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一惊,旋即轻蔑一声笑道:“杀了我,唐大人准备拥立谁当皇帝呢?是已经瘫掉的十八皇子,还是已经疯掉的十九皇子呢?”
太宗皇帝杨钟得了长生之法之后,前前后后总计生下过二十一位皇子,期间跨越了大概一百年的时光。因为长生之法所产丹药有限,杨钟到最后也没有将丹药赐给自己的孩子们,而是任由他们年迈凋亡。后来司南幸臣上本,奏谏皇亲泛滥,为祸法制一事。太宗皇帝痛定思痛,决定清洗皇族,于太宗神化九十五年大开杀戒,史称“九五皇难”,而最终,只有如今的皇帝杨玉成和钱塘王杨毅留了下来。这期间,十八皇子杨和轩因逃亡之中与马车一同摔下山崖,最终却死里逃生,被太宗皇帝网开一面,留了性命。而十九皇子杨幸则未等皇帝下诏,便杀光了自己的族人,而后便开始疯疯癫癫,不再能够与人交流。除此之外,皇族已经再无旁人。杨毅用此话来问,无非是在嘲讽唐沧绝想要乱政专权,可唐沧绝倒是不以为意,只是云淡风轻地反问道:“就不能,不选一个太宗陛下的儿子吗?”
杨毅笑道:“篡权夺位,是取乱之道,青史千年,早有定论。你夺了我杨氏天下又如何,他人就不能夺你的天下吗?”
“是啊……”唐沧绝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唉,司南幸臣到底棋高一着,愿意毁掉自己一生的辛劳,去试自己的取乱存变之法。老夫就不同了……终究还是胆小慎微,不敢用自己一族荣华做赌,去试自己想要的诸贤议政之法……”
“唐大人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发这些感慨的吧?”
“当然不是。”唐沧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杯拿在手中,却没有饮下:“我不杀钱塘王,也不敢试自己的诸贤议政之法,但又不得不来问一句,钱塘王,准备即位之后,施行何等仁政?”
杨毅闻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当年九五皇难之后,自己便已经将为君之法匆匆放下,如今再度拾起,心中却是复杂无比。
思索良久,杨毅开口道:“杨毅是个庸才,愿效法古人,行与民休养生息之法。”
唐沧绝闻言,突然悲伤地看向了天空:“司南幸臣,终究还是你赢了。”
随后,不等杨毅回过神来,唐沧绝便已经离开了庭院,而那杯酒,就被放在那里,孤零零地,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归来一般。
接着,一个老者出现在了庭院门口。
那老者一身的道袍,仙风道骨,却又无比清瘦。颧骨之中,透出一股子沧桑的味道来。远远地,还没有靠近,便让人心中生出一股子亲近之情。
“唐七步走了?”老者似是随意地问道,边问边随意地坐在了唐沧绝坐过的位置上,将那盅酒,一饮而尽。
杨毅立刻起身,行了弟子之礼:“方才离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二贤的最后一人——山中道人吕传芳。
吕传芳昔年和海玄观主海阳曾是师兄弟,后来海阳创设海玄观,两人之间便减少了往来。太宗年间,因为钱塘王天资聪颖,被指派为了钱塘王的学业之师,从此便一直住在了钱塘王府。再后来九五皇难,更是因为他多方奔走,最终才保住了钱塘王杨毅的性命,而此次诸臣的计划,他也悄然参与了其中。
今晚唐沧绝突然拜访,吕传芳早早就守在了一旁,生怕杨毅出了什么问题。而唐沧绝也同样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并没有戳破,而是留下了一杯酒,就离开了。
此刻见唐沧绝离开,吕传芳从暗处走出坐下,心中蓦然多了许多的感慨:“你知道,唐沧绝为什么想杀你吗?”
杨毅思忖了下,皱眉道:“弟子愚钝。”
“不是你愚钝。”吕传芳叹了口气:“是你并不了解他。正如世人也不理解司南幸臣……他此次筹谋,酝酿三年,求的就是一击而得。可对于他这般心思的人来说,筹划夺权,只是寻常之事,他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