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杜卓君看到一个坐在窗户边正开心地吃小笼包的小女孩不禁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睡衣、拖鞋就出来吃早饭？不过，看她吸完汤汁再蘸着醋吃小笼包的样子，显然是个行家。
“怎么了？”看着伙计匆匆地拿着一小壶醋往那桌走，杜卓君拦下了他。
“桌上明明有醋，还拿什么醋？”
“那位小姐说她吃不惯山西的陈醋，换云南的梅子醋或是镇江的香醋来，口味甜淡和蟹黄更配些。”
嘴巴这么刁的食客，确实少见。杜卓君微微一笑接过伙计手里的香醋，示意他自忙去，这醋他亲自送过去。
“你没付钱，还敢在我家这么点菜？”在桌上放下香醋，杜卓君直接坐在了小女孩的对面。
凌素英看他一眼并不理会，拿起醋倒了一小碟，用筷子一蘸舔进嘴里，笑道：“你们家香醋兑水了。”
兑水了？这不可能！陶春的伙计都是好好培训过的，不可能做这种事儿！
杜卓君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也蘸了一点，放入口中。
确实兑水了，香醋的口味本就轻薄、酸味少、香味多、但也不至于这么淡。他看了一眼对面得意的小女孩，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看着她把新上的点心也吃完了，杜卓君准备开口要账，却没想到小女孩竖起手掌示意他不要说话。
“喝龙井的时候，不能说话。爹爹说要用舌尖去尝茶汤的甘味，滚到嗓子里的时候才会唇齿留香。”
呃......杜卓君一时都分不清这小姑娘是在用拖延战术，还是真的在品茶。她这一顿早饭吃了得有一个小时了，厅中的食客都散尽了，也没见她的什么哥哥姐姐来付钱。
又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人出现来付钱，杜卓君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他一拍桌子指示伙计们把小姑娘给拖出去。他今天要大展身手，杀杀这女流氓的威风。
“诶诶诶！我哥哥姐姐会来付钱的！”
凌素英想着哥哥姐姐就在这条街上，找不到她肯定会沿街来问的，怎么着也肯定能付上钱，她怎么就被当成吃霸王餐的女流氓了。
被两个伙计拖到门口，杜卓君正准备大骂凌素英，好摆摆他这少爷的威风，就被一声大喝给制止了。
“你谁啊！你干什么！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啊！”
凌书然看到不远处有人拉扯着自家妹妹，瞬间火气“腾”得就冒了上来，拉着凌素筝一路狂奔，大声喝住了那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少爷。
“姐姐！二哥！”凌素英一下子扑进了凌素筝的怀里，佯装受了委屈，一阵嘤嘤嘤。
“你们哪儿来的混账王八羔子！敢欺负我妹妹！也不打听打听我凌二少是谁！”
伙计们顿时知道惹错人了，往后大退一步，留下自家小少爷面对强敌。
这位凌二少爷他们还是认识的，毕竟是一条街上的街坊，他的凯乐大浴室就在法国人那家咖啡店对面，大家休息的时候也会去搓澡放松。
这位二少八面玲珑，又是个软硬通吃、黑白双杀的主儿，三教九流全都混得开，他们可不敢惹。
杜卓君一阵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她吃饭不给钱，我们这要账要不到，还成了没理的了？这法租界还有没有法律啊！”
“谁吃饭不给钱，你说谁不给钱！你到街上打听打听去，我凌二少欠过谁家的钱、赊过谁家的账？我妹妹不过是先来吃早餐，等着哥哥姐姐罢了，你们就这么动手动脚地把她赶出来？碰坏了我妹妹，你赔得起吗？”
凌书然咄咄逼人，不知是不是一大早被舅舅骂得狗血淋头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终于有地方撒气了才这样气势汹汹。
他一步一步把杜卓君逼退到店内，手指点着小少爷的胸膛，把他压退到门口的收银台前。
“妹妹给钱！”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