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刘垦回了一趟老家,穿过一扇小小的窄窄的胡同,便是一扇红色的铁门,那扇门虚掩着,刘垦推开,依然是被糊得死死的过道,透不进一丝光。
“奶奶,俺回来看你了”,刘垦轻轻地朝屋里喊。
不一会一个干瘪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谁?是垦子吗?”
“是我,俺回来看看您”
“媳妇和孩子回来没有?”
“没有,他们在家”刘垦说:“奶奶,跟俺去城里住吧,听说咱们家要拆了,这回是真的要拆了。”
“俺哪里也不去,哪里也没有自己家随便。”他们从台湾回来以后,奶奶家的老屋便被拆了,盖上两间平房。
大娘不肯松口,二娘主动放弃,于是他们三家一起建了奶奶家的老房子,这房子拆迁自然要他们三家分,但是大娘家本来已经有了两套宅基地,而且奶奶留给她的那套要比另外三家大很多,兄弟之间或许更没有公平可言,一碗水端平是公理却不见得有情理。
以往老太太对哪个儿子孙子有所偏爱,众人稍有微词却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因为她总归在这个家里还有说话的权威,因为老太太办事公正,所以众人都服他,只是刘垦明白她的心里其实十分矛盾,她想让自己最有能耐的儿子去帮一帮其他的儿子,但却没有权利和资格要求他那样去做。因为所有的孩子都成家,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某种程度上他们便不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们自己。她总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期望,却不会帮孩子做决定或强迫孩子做决定,所有的儿女对她总归是听顺的。
她常对自己的大儿子说:“大孩儿啊,你的房子大,总该让一让其他几个弟兄”
但是大娘不肯让,这也是她的本分,没有情分便没有情分,所以刘垦只觉得拆了还不如不拆好,因为拆不均匀,反闹出许多事端。
在村里也是如此,地本来是集体的,本该均分,事实上也是如此,但一到了拆迁,涉及如此巨大的利益,倒均不起来了,那些到处抢占土地建房的人反而发了家,在农村安分守己的人却无家可归,刘垦的四叔和他的父亲便是后者,他们没有从父辈那里继承来宅基地,也没有给儿子申请到宅基地,全家四代人守着三间房,连两套都换不到,下一代哪里有吃有喝?反观那些占地的地头蛇,有的竟分了一栋楼,这和地主土皇帝有什么区别。
刘垦不解,为何会有这种事,难道小地方就没有王法,所以他更不盼拆迁,也不愿在这里待了。
刘垦想起他和老太太刚从台湾回来,四叔和二爷果然缠着他问:“找到了吗?你舅老爷在台湾过得怎么样”
“找到了。”刘垦说,“谁说舅老爷无儿无女,舅老爷有一儿一女,而且儿女都很有出息”
“他们为什么没有来过滕州呢?”
“人家不习惯咱们乡下的生活,况且对滕州并没有什么感情,舅老爷的儿子在美国是一名教授,过得相当好呢。”
刘垦照着舅姥爷回家时说的话,笃定地复述了一遍,他不想告诉任何人真相,真相或许就是谎言对自身的否定,他要用他的这一趟行动去证明了舅老爷所说的是真的,去维护他的体面。
回家不久,刘垦做了一名教书先生,工作稳定以后,便陆陆续续有人来给他介绍对象,刘垦十分顺利地相亲成家,成家以后,手里的钱原本也足够首付一套房子,但是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滕州呢?可是就是因为等家里拆迁,所以一直没有买房子,如今拆迁的动静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近啦,只是不知道能否成为现实。
刘垦一边盼着拆迁,一边担心自己家里并不能得到多少房子,三间屋分得两套房又有什么用呢?下辈,下一辈还是要奋斗,老人们更是无处安身,简直要喝西北风了。
令刘凯不解的是,村里有权有势,与村长关系要好,或者曾经当在村委工作过的人家。宅基地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