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堆一样的秃山包,一个连着一个。树插的不直,像被风刮斜了的香烛,于暗淡的月光下晃悠着枝干,鬼影似的。黑衣的独臂男子拎一瓶酒坐在树下的坟包前许久了,赵琳喊他,怎么也喊不应……
急,急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赵琳醒了,保持现在的姿势许久,一动不敢动,等胸口的憋闷传来才想起那是一个梦。梦把身体碾压了个遍,僵硬了,想动一动,先动了眼珠子,再动了手指,手指摸过一个东西——
手表?是手表!
她摸到了表盘,温热,光滑,是明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与他的那个是一对,托人从欧洲买来的,自己竟是拿着它入睡的。
生日?生日,不对,不对……
生日还没到啊!
明明记得睡前妈妈把一条亲手做的裙子拿给自己看,说生日时穿……
这表是怎么回事?
明戈趁自己睡着爬了窗户?
不是,不是,表是他在生日宴席上亲手给自己戴上的……
赵琳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疼!已经从梦中醒来了啊。
梦里,生日的宴席上一群人闯进了家里,带头的人拿着一本书,后头的人喊着口号,冲进了客厅,掀了宴席……冲进了书房,冲进了药房,冲上了楼……家具、衣服、书册、药品全被砸了、烧了……冲进了地下仓房,仓房里的东西,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抢了,全被抢了……对,还有自己的嫁妆,堆了两间屋子的嫁妆也被抢了,砸了,烧了……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他们说什么?说母亲是黑帝的狗崽子,说祖父父亲制的药都送到了黑帝手中,是走狗,是卖国通敌的王八蛋……
然后呢,然后,祖父和父亲被带走了……
亲朋慌忙四处使力,无果……
母亲呢,母亲服药自尽了……
兄长呢,不知道,兄长是被作为特殊人才带走的,一去五年偶有书信,内容仅是普通的问候,连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
自己呢 ,自己被明戈的父亲暗中使力塞进了知青队伍里,送到了乡下……对,乡下,明戈追了过去,他不符合下乡的条件,王家伯父打算让他以工作调动的名誉过去,他等不到,跟人打了一架报上了名,追了过去……
还有什么?对,自己不想拖累他,不想看他将一身的本事用在田间地头,就躲,躲着他,躲到了后山,就是那个像坟场一样的后山,遇上了坏人,对,坏人,好几个坏人,将自己堵在了一条山沟沟里……
逃不掉,不想被辱,就用金针自尽了。
金针,是祖父传给自己的金针,用来治病救人的金针……自己却用它结束了自己的命……
母亲自尽,自己也自尽,祖父父亲兄长都不知……
再然后呢?
赵琳不敢喘气,怕一喘气就不敢接着回忆。
再然后,明戈杀了那几个混蛋……随自己去了……
是六哥,六哥找了过去,将自己和明戈收敛了,埋在那个坟包里……
六哥呢?六哥疯了,六哥继续追查那帮子坏人……六哥断了一条手臂……六哥每到月中都拎一瓶酒到自己和明戈的坟前……
……
自己死前戴着明戈送的这块表,对,就是这块表!
表在自己手里!
可自己的生日还未到!
为何会有这般怪异的梦?
不,不,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预警,这是一次重来的机会!
冷汗洇湿了身下的床单,赵琳一个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身子僵硬、腿也僵硬,就这样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头磕上了床头柜,疼,疼让她清醒过来,她试着蜷腿,试着跪下,跪在地上摁开床头灯,灯很亮,她喜欢在床头背医书。
灯光下她看清了手表的模样,全自动机械手表,蓝宝石立体镜面表盘,金色的指针,镶了钻石,指针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