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门散进春光,打在容氏那柔软的腰段上,嘤嘤哭声一衬,愈发有了让人垂怜自愧的美感。
更何况沈莳这番过来本就心里存了愧疚,见到此情此景,方才还冷硬的心肠汪成一摊水,巴巴地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容氏自顾哭着,“妾只是心愧,看着倬哥儿这般样子,觉得是妾镇日躲在佛堂,没顾好倬哥儿和宛姐儿,才叫他们递相模效面慈心软,以至于见到四姑娘这般模样,便叫倬哥儿生出些体恤心肠,忘了锵锵翼翼,方如此肆意轻言,冲撞得老爷这般气盛。”
容氏说着,狠狠拭了眼角,伏在地上哀求,“是妾不好,老爷您若要怪罪,便怪罪妾罢!”
字字句句都在道她不好,但细细嚼来,哪里是她不好,分明就是自己不好,所以才叫宛姐儿摊上这么档事。
还叫他怪罪她。
真怪罪她,到时宛姐儿只怕心生怨怼,怎么嫁过去?
沈莳气极之下,不免怨恼起容氏太没个眼界。
再怎么说那萧逸宸也是指挥使,宛姐儿嫁过去就是个妾也是拿鼻孔看人的,更何况还是为了沈家后业,亦是为了倬哥儿仕途顺遂作保。
但她做低了姿态,又是哥儿姐儿的生母,沈莳不得不给她台阶下,连忙下了位置,去扶她。
“你一向尽心伺候着我,和主母一起将家治得井井有条,你哪里有过错了?反倒是你不争不抢,替旁人考虑,受到的委屈才最多。”
容氏顺着他起身,点着头,“老爷替妾周顾,感受着妾的难过,妾和哥儿姐儿也同老爷一条心的,也体悟老爷的艰难,不过妾是小女人,触景生了情,哭这么一通倒惹得老爷也跟着难过了。”
她仍旧哭着,却说得十分大体。
那煽动的鼻翼微红,透出令人心软的颜色,也叫沈莳消散了方才的填膺,怜解她的心情。
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迁怒起罪魁祸首——沈南宝来,“你三哥哥替你说话,你小娘哭得这般肝肠寸断,你便就这么在旁看着?”
一边说着,沈莳一边转了首,看到站在迎风当口的沈南宝,那裙衽在她脚边风卷云涌地翩动,搅得似乎天光也破碎起来,落在她漆黑的眸上,深潭一样,既潋滟又壅塞。
沈莳心头一窒,恍惚看到了从前的顾氏。
耳畔的风越来越急,渐渐的,外头的那些啁哳啊、那些人声啊,越来越远,仿佛飘到了天外,他被扽回了从前时光,仿佛又闻到了那瑞脑的馨香,又见到了顾氏。
看到她跪在花团锦簇的毡毯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双眼清冷轻淡,那声气却更为漠然,“事已至此,我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便只祈盼老爷能允准我带宝姐儿一道出府。”
后来,后来又说了什么,沈莳记不得太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将她赶了出去。
还拿了她素日爱用的绢纱,为她描摹的画像,一并带进了炭盆,任由着火舌舔噬往日那些痴肠,眼睁睁看着它们,化作灰,变成尘。
最后消失殆尽的是画像上,他的亲笔题字:
醉看枝头胧月明,暗抚琴弦求凰.弄。
早知如此梦魂引,当初不应贪春.情。
只听得一声“爹爹”,打破了那些爱恨前尘,沈莳垂下眼,看到沈南宝跪下来,不卑不亢地俯首,“是我不好,说些糊涂话,让小娘和三哥哥替我哭诉,实在叫我心头难忍,父亲您快莫气了,我晓得错了。”
沈莳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好似透过她看着什么人儿。
容氏心里打起了擂鼓,忙扯了笑容道:“老爷,宝姐儿既然晓得了错,您也莫要再气了。”
说着,她递了眼神给沈文倬。
沈文倬如梦初醒地叩首,“我也不好,不该如此暴慢行非,还请爹爹怪罪!”
沈莳瞥了过去,刚刚微怔的眼神已回复了清明,沉吟道:“起来罢,你一向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