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身前的车夫让开,这才叫元念念看清了这张脸。
先前那个称病责骂阿芙的妇人,现下生成了这副模样。
想来是在长公主府捞的油水尚足,穿衣打扮于京中妇人无异。可她全然没了在府内做事的那股子气派,尖酸刻薄在她脸上尽显,对比之下显得尤为滑稽。
元念念不答她的话,只盯着她看,眸中仍见对她的不屑,对她的所言更是充耳不闻。
这种回应似在宋嬷嬷的预料之内,她同车夫交代两句后便叫人速速离去。
可车夫还未走两步,宋嬷嬷便拔下她的银簪,对着车夫的脖颈便扎了下去。
血渍溅在元念念的脸上,眼睁睁看着先前还活生生的人倒在了地上。
颈间的血喷涌而出,他还不甘心地怒瞪着宋嬷嬷,眼神幽怨,恨不得将人一同拖入无间炼狱。
地上的车夫还未断气,只出得多进得少,宋嬷嬷将人搬至崖边,抬脚便想将他踹下山崖。
霎时,一只手死死拽住宋嬷嬷的裤脚,借着往下滚落的力气将宋嬷嬷大半个身子拖出崖边。
山中露水尤多,山路泥泞不堪,更没有着力点。
宋嬷嬷胡乱抓扯,只能够住一节徒生在此处的木桩,脚下的车夫已然断了气,手却拽得死紧。
虽说之前在府中做尽粗活,比寻常女子有些力气,可到底是妇人。
手间渐渐失了力,只得开口央求一旁看戏的元念念。
“郡主,救救我,我当真什么都会与你说。”
眼中的真切未曾见得,元念念闻言并未施以援手,而是席地而坐同宋嬷嬷谈起了条件。
“你不说,我如何施救?这样吧,我刚看屋中有条麻绳,你说说你知道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救。”
宋嬷嬷噤了声,眼咕噜四处转,当真在思考她的提议。
奈何手间不争气,越使劲越往下坠,只得将将应允她的提议。
元念念从猎屋中取出麻绳,可并未将它递给宋嬷嬷,只在她眼前过了一遭。
宋嬷嬷无奈,只能如实交代:“当初我从公主府出来,处处无人肯留我。有位相公收留了我,给了我些许钱财,让我将公主府中的事情全都说与他听。这事本到此为止,可近日他忽然又来找我,要我将你从府中带走。我这才找了原先相好,谋划了如今这一出。”
山中渐渐下起了雨,宋嬷嬷更是不住地往下滑,言语间更是惊慌。
“是他要我杀掉车夫,也是他让我将你带来。郡主,救救我吧。”
元念念将麻绳递至跟前,眼见宋嬷嬷要抓住时又抽开,她问:“那他是谁?”
“我当真不知。”
哭腔堆满宋嬷嬷的喉间,两行清泪和着雨,更是分不清你我。
“我只曾听到有人喊他赵相公,其他事我当真不知啊。”
话已至此,多谈已是无用。
元念念凑近宋嬷嬷耳边,轻声说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算盘打在我的头上。明明是你财迷心窍,你摘得倒是干净。你这样的人,我怎会救你?你合该与你的老相好,去无间炼狱里好好说清。”
她将麻绳甩开,浑然不顾身后宋嬷嬷难以入耳的咒骂。
她本想顺着先前的来路往回走,可山间路滑,她终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推开房门,猎屋内的潮湿腐败之气铺面而来,直叫人心中反胃。
屋顶漏了个大洞,四处也都漏着风,雨水顺着茅草往下淌。
元念念蜷缩在杂草堆上,不由得让她想起前世在狱中被赐下鸩酒的那一幕。
草堆依旧刺手,窗外的雪置换成了如今的雨,可她当时在弥留之际见到的人却并未出现。
腿间传来细密的痛,她将足袋褪下,见到了拿到已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
她觉得自己好似倒霉,尽是碰见这些事,却又觉自己算得上幸运,次次逢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