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晞。
何柔早早得下了床,伸展酸痛的身子。复又折回去,躺进被窝里,伸手一遍一遍地描摹程映的眉眼。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搭在眼睑上,像振翅待飞的蝶。剑眉入鬓,薄唇绯红。是个能祸祸小姑娘的美男子。
”还没看够?“振翅待飞的蝶飞起来了。
”看一辈子也不够。“何柔笑得甜蜜。
看着这样的何柔,程映心里唏嘘一片。天知道,为了这样的何柔,他干了多少缺德亏心事,不过,作为一个双手沾满了血的人,他自问也没什么自责自愧。
一年前,新帝即位。
书院再也困不住他。刚做皇帝,觉得哪哪都新鲜,微服私访了好几出,名义上是公务在身,实质上是看看外面,那些他做皇子时,从未见过的风景。
也就是无拘无束的时候,他偶然知道了男女之情,男女之事。知道了,也就会想,也就开始有了想拥有一个女人的想法。
他执拗地就把这叫做缘分。
在他微服到访程黎的宁王府时,偶遇了年华正好的何柔。
温婉轻柔,人如其名。移步款款,像一朵缓缓展开的莲。她好似没能想到书房还有别的人,托着果盘,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就走近了。
“程黎,时下新兴的果子,你……”话未尽,何柔就发现了程映,顿时脸羞得通红,转身就快走着跑远了。
“柔儿,诶”,宁王摇了摇头,“还是这么要面子。”
“这位姑娘是?”,程映突然就起了兴味。后来皇帝回想,当时万花丛中过,怎么偏偏就在何柔这栽了,真真是没有缘由的。可能恰好何柔那一抹浅笑,满足了他对温柔的所有幻想,也可能何柔对一个男子如此专注,他忽而就想取而代之。
“何府的嫡女千金,近日本王也筹备着提亲。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多俗世眼光了。柔儿常往本王这跑,不过总是避开旁人,陛下刚才,委实是吓着她了。”程黎温和地笑了笑。他没说的是,何柔确实要面子,却总来看他,也是出于感情。
“吓着了?希望往后不要更吓着才好……”,皇帝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掩饰滚动的喉结。
往后又一次见面,他果真又吓了一次何柔。
不过,第一次是缘分使然,第二次,便是他有意为之了。
这一次,他没有微服出行。完全以一个原本身份,莅临何府。不是为提亲,是为判罪。
“皇上,何生一辈子兢兢业业,贪污一事,虽然是不假。但是和为陛下做的功劳比起来,还是足以将功补过的,求您饶了何生吧。”何相的正妻跪在一旁,声泪俱下。
“别再说了,贪污就是贪污。我何生一辈子两袖清风,一时鬼迷心窍,收了总太监的银两,实在有辱人格。陛下若要罚,便罚吧。”一同跪在一旁的何相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坦然认下罪来。
“爱卿承认便好。此事我若想认真,大可在朝堂审你,何必跑这一趟?听闻何相诗书饱读,藏书浩如烟海,朕倒很想看看。”皇帝听闻何相认罪,脸上带了喜色。
“这,这藏书,也是微臣俸禄所换,绝非贪污所得啊……请陛下明察!”说罢又额头触底,伏在了地上,看样子,是一时半会不起来了。
“没怪罪于你,只是朕想看看爱卿的藏书阁,怎么,看不得?”皇帝见他如此不上道,微微有了怒气。
“看得看得,微臣这就带路。”何相立马站起身来,领着皇帝,往藏书阁走去,心里还一阵纳闷,这贪污一事,查的雷声大雨点小,突然就要看何府的藏书阁,莫非,是怀疑藏书阁藏了什么奸细,杀手?皇帝哪来的虚假消息……
何相领着皇帝拐过七八折弯廊,到藏书阁门前,才发现藏书阁灯火通明。蓦然想起自己女儿有夜读的习惯,不免尴尬,“这,皇上,应是小女在温读诗书,待微臣屏退她,好让陛下审阅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