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塔。
江风烈烈,塔底游人如织,一座华贵车驾低调地停在塔底,并未惹人注意。
塔顶却早被封闭,晋王亲随将下面几层围得水泄不通。
沈澈站在塔顶桅杆边,离林宁夕有几步远。
林宁夕侧身对着他,坐在桅杆上,双腿悬挂在外,长裙随着烈风迎风摆动,鼓噪、又飘落而下。
一见是他来了,林宁夕眼眶发红,转头看他,“你别管我。”
沈澈面上晦暗不明,盯着她:“我能不管吗。”
林宁夕咬着唇,压着情绪:“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沈澈不耐,欲要上前,她眼泪立刻要夺眶而出,手指不自觉地揪紧桅杆,“你别过来!我想死。”
沈澈呼出一口郁气,顿住不动,离她两臂远,遥遥看着她,“还要闹吗。”
傅天衡终于赶来,气喘吁吁地跑上顶楼,目睹了眼前这一幕。
人们总以为爱情能够弥补人生的遗憾,但是没想到,造成遗憾的,往往是爱情本身。
林宁夕天纵宠爱,多少人恋慕她,这类女郎,京都里的儿郎随便挑,她天生能勾起郎君的怜惜与爱慕,可谓是外在、内在天生的赢家。
可惜就是栽到了晋王殿下身上。
“我没有闹,瑾行,”林宁夕掩面,眼泪从指缝里渗了出来,“我自生自灭可以吗,你别管我,反正你也不管我了。”
沈澈盯着她,“我不管你,为何还要救你?”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崩溃到几乎抽搐,声音发着颤,“这里,你忘了,我们定情的地方,你忘了,是么。”
她说的这里就是明月塔。
她似是在控诉,又似在回忆。
抽泣着,眼泪随着烈风,扑撒在沈澈脸上。
冰冷、凄凉、湿润,如过往的、灰扑扑的回忆。
“我不能看你自生自灭。”沈澈盯着她,一步一步上前,“我办不到。”
林宁夕心中一窒,眼看他一步步靠近,骇然尖叫:“你别过来,这里是塔顶!”
“我知道这是塔顶。”
沈澈瞥了一眼塔底,目光又回到她身上,与她对视,“你在逼我是吗,宁夕。”
“我没有逼你,是你来找的我。”
“你挑这个地方,不是在逼我是什么。”沈澈握紧桅杆,下颔线绷紧,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他眼中。
这里是两人定情的地方。
他确实在此地和林宁夕有不少的回忆。
“你不是说你忘了吗!”林宁夕尖声叫,崩溃地哭着,“你不是说都忘了吗,你骗人,你根本就没忘。”
“是,我没忘。”
林宁夕心口一跳,浑身发颤,含着泪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就在这瞬间,沈澈找准时机,猛地上前将她一揽,避开了她腰腹的伤口,箍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因后坐力大,两人裹挟着一滚,都躺在了地上。
或许是沈澈的奋不顾身救下她,让林宁夕最后一丝防线也全然溃不成军,她瑟瑟发抖着,依靠在沈澈怀里啜泣着,半天没有动弹。
沈澈闭上眼缓了缓,将她拉起,自己也翻身而起,倚靠在桅杆边。
他的手仍抓住她的手腕没有松开,怕她再次轻生。
而垂眸睥着她,目光不带情绪。
“你还要闹吗。”他看了一眼塔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荣寿郡主要在这里寻短见?你最好面子,如今,脸都不要了?”
林宁夕自嘲一笑,笑中带泪:“还是你最懂我。”
远处落日如虹,浮光跃金,船只缓缓地游弋过江面。
沈澈透过她的发顶,看到了明月塔无敌壮阔的景色。曾经少年郎,意气风发,看江景也有千百意气,挥斥方遒。
如今,景色还是当年的景色,只是心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