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贺家小公子的五官生的格外漂亮,即便是现下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也无法让人生出半分恶感。
顾悸找了一处最角落的桌子,正准备坐下,钱串赶忙道:“少爷您先等等!”
他卸下背篓,先给顾悸换了个鹅羽软垫,又把桌子擦了两遍。笔墨纸砚摆好后,钱串又捧着金丝手炉出去换新碳。
林婉茵生怕儿子饿了,还备了四样点心和蜜饯盒,满满当当的堆在桌角。
顾悸不像是来读书的,分明是来野餐的。
等钱串把青瓷的笔洗摆好后,系统噗的一声笑了:【宿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差生文具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悸本就是新来的,再加上这么大阵势,惹的其他三名学子频频打量。
“咳,咳。”
众人闻声立刻正襟危坐,只见一位头带帷帽的青衫公子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庄夫子的侍从。
“今日庄夫子身体抱恙,由沈公子代为教习。”
沈无祇颔首致意,学子们拱手行礼,而顾悸——
已经抱着手炉阖上眼了。
沈无祇朝角落扫了一眼,转身走上了夫子席。
庄之然昨日讲的是骈赋,今日众学子都盼他接着讲,没想到这位沈公子却问道:“你们之中,咳咳,可有人熟悉各地政令?”
三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语气犹豫的道:“沈公子,我等还未入仕,如何会通晓政令?”
沈无祇看了一眼角落的位置,顾悸已经醒了,正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不管他画的是谁,总之是没听自己讲话。
沈无祇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那你们又因何而读书?”
学子答道:“十年寒窗苦,当然是为了一朝入相阁。”
沈无祇再次咳了起来,放下置于唇边的手后,又问了何为国之重本。
三人一个说栋梁之材,一个说大疆国土,最后一个已经被问的不耐烦了:“沈公子,你问这些有何用,还不如早些讲解骈赋。”
话音刚落,一声轻笑从角落传来。
学子们转身,看向撑着下巴的顾悸:“你笑什么?”
顾悸撩起眼角:“你们几个将来当了官,就算不贪赃枉法也必定庸庸碌碌。”
“你……”
一位黄衫学子拦住他,反问顾悸:“那你说,国之重本是什么?”
“自然是工农商和以此为生计的百姓。”
沈无祇闻言眸光微闪,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顾悸。
三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黄杉学子听了他的答案自然不屑:“你乃商人之子,当然会这般理解。”
顾悸放下手,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你方才说入相阁,那好,若你日后为官,治下百姓穷苦潦倒,该当如何?”
黄杉学子负手而立:“自然是报请朝廷拨款,扶危济困。”
顾悸‘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朝廷都出钱了还要你做什么,活着写骈赋吗?”
黄杉一张脸被他说的胀红:“你……”
顾悸此时看向那位说大疆国土的学子:“外敌来犯,必然会爆发战争,那战争之重为何?”
“是,是武将!”
“你错了,是士兵,军饷和武器。”顾悸看着他:“三者,皆离不开工农商和百姓。”
此时沈无祇忽然问道:“既如你所言,朝廷政令当如何惠及百姓?”
顾悸抬眸向夫子席上看去,此人一直未开口,一开口便扼住重点。他若答不上来,那先前讲的那些就只是在夸夸其谈。
于是顾悸便从工农商的发展讲到国家税收,随着两个人一问一答,一路讲到了为官之道。
这时,顾悸说了一句话:“贪官刁滑奸诈,可若你们要做清官名臣,定要比他们狡猾百倍。”
沈无祇闻言,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