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因为有个驻马河水库,便叫驻马河村。
进了村口,穿过老旧的大桥时,看着那斑驳的桥面,魏东林的思绪瞬间回到了童年。
那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
五岁半的时候,魏东林就懂事儿了。
那时候,爷爷带着一大家人在县城边找了空屋,开了油坊。
因为爷爷和父母勤劳,油的质量好,前去购买的人很多。慢慢成为了东平县的一个小招牌。
可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正当他们琢磨着如何扩产的时候,却被相关部门给查处了。明明手续都有,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空中的苍蝇,地上的爬虫都成了犯罪证据。
他们搬走了最为重要的电机,封走那些成品油,还拆掉了门口的招牌。
当爷爷和父亲四处找人的时候,街对面却悄无声息开了一家新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县里某位领导的亲戚开的。
因为没有关系、没有靠山,撤掉的手续怎么都无法重新批下来。油坊里那些未加工的半成品一点点开始变坏,爷爷不得已只能低价卖给了对面那家,找回了些许的损失。可家里为了开油坊欠下了很多钱,债主还在催债。爷爷气不过,知道这是有当官的坏人故意坑他们,于是连年去告状,却被整成了黑名单,被人家时刻盯着。
爷爷连告三年后一病不起,一躺又是三年。魏东林十一岁那年,爷爷撑不住了。临死时,嘱咐魏东林长大之后一定要当官。当个好官,一个真正为民做主、公平正直的好官。
那时候的农村没有人死债消的说法,只有父债子偿。
父亲为了早点儿偿还爷爷欠下的债,开始四处打工。
魏东林初三那年,父亲在工地打工时,从钢管架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因为是农民工,没有合同也没有医疗,光治疗费就花了三万多,到现在包工头还欠着一万没给,更不用说其他的补偿了。
好在父母不惧打击,顶着压力开了养猪场,总算是将债务还完,还攒了一点点钱。
这日子刚刚好过一点,马上又到了他结婚的日子。家底瞬间又掏空了。
驶过老桥,七拐八拐来到后山前的养殖场。
纵然天气变冷,可下车后仍旧是扑鼻的猪粪味道。
闻着熟悉的味道,推开自家家门,便看到父亲和弟弟已经准备好上供的东西。他俩见魏东林回来,便直接拎出来就要去上坟。
“爸,先别弄了,咱屋里喝会儿茶再去吧。”魏东林说。
弟弟东岳听后,眼神滴溜一转,催促着说:“哥,喝什么茶啊!赶紧的!今天事儿太多了!那会儿人家总管都给咱爸打电话,催着咱们赶紧去饭店那边彩排呢!”
“胡说八道!”魏东林不客气地说:“司仪那边都交代不彩排了!你瞎说什么?进屋!”
“别进屋了……”父亲说:“赶紧去吧!你三大爷待会儿就来了!咱们快去快回,走走走……”
父亲说罢,拎上东西便出了门口朝坟地方向走去。
魏东林无奈,只能跟上,走到弟弟身边时,冷声问:“秦雪梅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啊!”魏东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赶忙加快脚步。
“放屁没有!没有的话,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儿胡说八道了!我真以为你们还要彩排啊!现在…现在哪儿有婚礼不彩排的啊?”
“胡扯……”魏东林知道弟弟的脾气,但凡开始撒谎,就是扒他层皮都不会承认自己撒谎。
——
来到坟地的时候,魏东林的心情就更压抑了。
看着父亲在爷爷的墓碑前一边摆弄供品,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要结婚的事情,感觉所有一切都朝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方向前进。
父亲摆弄上烧纸,点燃烧纸之后,弟弟便在那里翻动火苗。
看着燃烧的灰烬慢慢升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