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季温婉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还没等她喊出声,陈朗已经整装出现在门口,燃起蜡烛低声说了一句,“娘娘,出事了。”
睡意和起床气都被这一句话惊的无影无踪,那狗男人薨了?
“什么事?”
“那些灾民,不知发了什么疯,聚众烤了一个人,然后分食了。”
“烤——”季温婉起身去接鹤氅的动作一顿,就像没有抓住手滑了过去,第二遍伸手才重新拿稳。
“不是开仓放粮了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们…”
季温婉忽然收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转过头,嗓音有些沙哑,“死的是谁?”
陈朗低着头,神情在烛火下摇曳不定。
“陈朗!本宫问你,是谁!”
“是…”
“沫沫。”
随着名字念出,季温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脑袋里也一阵嗡鸣。
那个白天还给她握着小拳头打气的孩子啊,那个比她女儿还小一些的孩子,没了。
那朵花才刚刚见到太阳,就被人永远埋进了黑暗。
等季温婉发疯一样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在那堆灰烬里找到一片烧焦的衣角。
熏黑的十字圆木斜插在地,恍惚间好像还能看到沫沫的笑脸。
她多希望这是假的,沫沫还会在人群里走出来牵着她的手,他们应该纵情高歌庆祝新生。
可周围只有一片寂静,压抑中透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沫沫死了,就着她给的糕点一起被他们吃了。
因为她没把那包糕点分给别人。
明明那丫头自己都没舍得吃上一块,可他们在这里吮着手指,还满脸意犹未尽。
“皇后娘娘,这贱丫头有了好东西不懂得孝敬长辈,小时就这么自私长大了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呢!死了也好啊,呵呵!”
见季温婉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像要杀人,有人忍不住站出来笑道,而他的话也引得周围纷纷附和。
“那包裹一看就不是她能有的东西,指不定在哪偷的,还说什么和皇后娘娘说好了,不能给我们吃呢,贱丫头!我呸!”
“死到临头还做梦她那早死的娘来救她呢,我们送她去和她爹娘一家团聚,她应该感谢我们啊,是不是啊,哈哈!”
“就是!皇后娘娘舍不得杀马,还舍不得糕点吗?满嘴谎话和她娘一个贱德性!”
“话都说到这了,皇后娘娘,就把马杀了吃肉吧,咱们也能记您个好啊是不是?”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声声刺耳,地上的余烬更是像渗着鲜血一般妖艳。
他们聚在火堆旁耀武扬威,像是在庆祝用这丫头的命对季温婉完成了报复。
他们还戴着人皮,可在火光映衬下面容逐渐扭曲,他们盯着季温婉仿佛吃定了她,一如他们吃掉沫沫的模样。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可就算如此,在这些人眼中,那丫头的命还是不及一包糕点。
季温婉跪在地上攥着那片衣角,指甲几要嵌进肉里。
她想象不出那丫头临死前被何等的伤痛和绝望包围,但此刻她的心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攫住,临着火堆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只觉寒冷彻骨,弯着身子被压得喘不过气。
那丫头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凭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嬉笑着践踏一条生命?
凭什么嘲笑着一个孩子在最无助的时候对母亲的呼唤?
季温婉牙齿咬的作响,才能忍住盈满的泪水,因为自己回馈的小小善意,因为一句随口的约定,她死了。
就死在自己赌上这条命都想救的灾民手里,被生生烤熟又被吃掉,连骨头也被吸食敲碎成灰,何其讽刺。
她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而灿烂的未来啊,等这场大雪过去,再过几年,她会遇到自己中意的郎君,他们会相识相知,会喜结连理,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