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待人坦诚,很少怀疑别人,也不免几分疑虑。
“剑翘,你没事吧?”他仔细打量着她,她的神情语与平判若两人,但又有股说不的熟悉,可无他怎么冥思苦想都想不个所以然。
若木也察觉自己演得太敷衍,亡羊补牢地扯个假笑:“弟子在房中睡觉,能有什么事?”
姬少殷道:“你小心门户,今夜玄委宫刚事……”
若木佯装惊讶:“哦?什么事了?”
姬少殷略一迟疑,想到玄委宫的事明大约就会传遍整个宗门,便如实道:“有外人潜入玄委宫行刺许长老和小师叔。”
若木眼中有讥诮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做关切的样子:“怎会如此?他们无事吧?”
姬少殷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许长老已仙逝,小师叔身负重伤。”
若木道:“伤在何处?”
姬少殷道:“距离心脉只有毫厘。”
若木道:“那可真是走运。”
姬少殷皱起眉:“剑翘?”
若木道:“弟子是说,琼华元君大难不死,真是……”时候未到。
姬少殷打量了徒弟两眼:“师回去了,你好歇息。”
若木求之不得:“师尊慢走。”
姬少殷向前走没几步,便听身后传门扇的声音——徒弟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房门掩上了。
他皱了皱眉,平徒弟住处寻她,她总是会将他送至院门外,虽然沉默寡言,对他这师父也说不上多亲热,但礼数一向周到,态度也恭谨。
唯独这一回和上一回,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姬少殷一边往自己所居的院落走一边回想,没费多大便想起,上次苏剑翘这么反常,是他去白州前夜。
当夜她还找过他,特地送给他一枚草编的平安符。
那夜偏巧还是凌长老事的子。
姬少殷心头微微一突,再算了算时辰,凌长老在归元的飞舟上大开杀戒,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时辰。
一定只是巧合罢了,他推开门走进斋,在柏木短榻上盘膝而坐,闭上眼睛调匀呼吸,然而灵在经脉中运转不到一个小周天,便被纷『乱』的心绪打断。
这在他是前所未有之事——许是魂魄中有千叶莲子的缘故,他胸无杂念,心无滞碍,很少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他。
可近宗门中接连三地事,景仰的长辈一个个或入魔,或身死,这一切似乎都给他澄明的心境蒙上了一层阴翳。
还有两次从雌冥妖手下救下他的玄衣子。
她月下执剑而立的身影、冷淡的脸庞,都鲜明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他想起月光下血一般的胭脂痣,像是有什么他心尖上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只是带起一阵莫名的悸动,这感觉有些陌。
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近宗门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都有偃师宗的翻云覆雨手,这一切他都一清楚。
可他依旧无法将救他的那个人与长辈们口中无恶不作的“妖人”联系在一起。
她是宗门的仇人,却是他的恩人。她何与重玄敌,何屡次救他?他不相信她对他有什么图谋,若是她想夺他神魂里的千叶莲子或是将他制傀儡对付宗门,凭她的修可以轻而易举地得手。
而且从她身上,他感觉不到丝毫恶意,反而有淡淡的关切,他能感觉到,她只是单纯想救他。
若是有一天走到图穷匕见的一步,他该怎么做?他自然不会背叛宗门,也不能在大敌当前时选择逃避,真的要与她刀剑相向么?
她的修深不可测,剑法神秘诡谲,但在玄渊神君面前是否有胜算,他也说不上,神君隐世不数百年,谁也不知他的修造诣到了什么境界。
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宗门,无哪边得胜,他都是一败涂地。
姬少殷的心底忽然一股深深的恐惧。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