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夷忍无忍说出真相, 以为苏剑翘必定会『露』出愧悔之『色』,没想到她只是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义愤填膺道:“师父为受这么重的罚,什么都没?”
冷嫣道:“沈师叔要是觉得师侄错, 以请师父罚师侄。要是觉得掌门罚错了或者罚重了, 也该找掌门, 理论也好说情也好,师侄只是个新入门的弟子,什么都不懂, 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留夷不由一噎, 她是世家闺秀,长这么大从未与人起争执,方才实在是心疼师兄, 忍不住才说了那番,被苏剑翘一反驳,便不知如何应对了。
她半晌才道:“看不出来, 倒是能说会道。”
冷嫣道:“师侄没读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不会拐弯抹角,怎么想便怎么说, 要是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 沈师叔请直说。”
沈留夷不由语塞,她说不出什么来反驳, 师兄受罚是因为身为重玄弟子言而无信,损宗门誉,负师长教诲,的确算不得苏剑翘的不是。
本来这的事罚个四五十鞭也就差不多了,但掌门自责教徒无方, 门风不振,难辞其咎,执意要去执法堂受五十鞭,姬少殷如何能让恩师因他受鞭笞?又如何能看着一派掌门受刑?于是又将师父的五十鞭揽了来。
于是原本的五十鞭翻了倍。
足足一百打神鞭,即便姬少殷炼虚期修为也要大伤元气,没两个月调理不来。
沈留夷不能责怪长辈,便只能迁怒苏剑翘这个始作俑者。
沈留夷不是冷心冷情的人,若是这凡人少女惭愧些,惶恐些,她心一软,也就不怪她了。
对方偏偏这么理直气壮,即便当真占理,也太不近人情。
她越发为师兄到不值:“师父待这么好,将从凌州带回来,事事以为先……他这么直的人,难道不知道一诺千金?他毁诺到底是为了谁着想,难道不知道?……”
她从未一子说这么长一通,涨红了脸:“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这凡人少女仍旧是一副冷淡的神情,沈留夷一刹那简直怀疑那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面具。
她没丝毫惭愧之『色』,不闪不避地迎着她谴责的目光。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沈留夷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发虚,这凡人少女身上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连她这个身具羲和神脉的世家贵女也不知不觉没了气势。
就在这时,苏剑翘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沈师叔若是没别的吩咐,师侄便告退了。”
沈留夷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睁睁看着她离去,在原地站了半晌方才回神来,自己本是找她问责的,怎么最后反倒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
冷嫣回到房中。
这里本是姬少殷的『药』庐,虽然『药』罐和『药』柜已收拾走了,屋子里仍旧萦绕着一股若似无的『药』香,就和当年师兄的居处一。
他家学渊源又天分,虽然喜欢剑道,医道也没丢,冷嫣时候去找谢汋,时常看见他捧着卷医书坐在『药』庐前的台阶上,像个门神似地挡着她去路。
她那时候总以为自己惹他嫌恶,见了他心里便些发怵,硬着头皮叫一“师兄”,他便放书,抬抬皮,不情不愿地“嗯”一,却仍旧坐在原地,并不给她让出去路。
她羞涩木讷,不好意思开口请他让道,便呆愣愣地站在阶等着,待他看完一卷医书,站起身,轻快地从她身边走,她才低着头快步走上台阶。
擦肩而时,风便会送来他身上的『药』香。
那时候山中的日子总是很悠长,风也很长,很轻,很慢,让人直想打瞌睡。
那时候的阳光也很明亮,她还记得叶蛰宫的『药』庐前株几人合抱的大茶树,亭亭如盖地遮住了台阶,阳光透枝叶洒落来,少年修长清瘦的手指拂书页,斑驳的光影便在他指尖跳跃。
冷嫣推开房门,走到阶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