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泊如在一个小时后加入了二楼的谈话。
“你知道,在帝国,分享自己的思想绝不会是惹人笑话的。”她抱怨道。
“但我相信,你的祖父,不会是其中一员。”叶文君安慰道。
前任元首,对于文艺有独特的理解。他开放包容,乐于在国会大厦上高歌一曲,为残疾的孩子筹款。
自由浪漫,热情似火,只有这样的父亲,谢荷苏才得以在帝国和联邦摩擦不断时,仍然拿到了留学生通行证。
金雀花时代之所以被今人缅怀,不是没有原因的。
“事实上,我的祖父,曾经收藏了你母亲所有的诗集。”谢泊如接过李芃递来的茶水,“他将那些诗集传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在我入学前又传给了我。”
谭黎好奇地看着她,“可你正式接触那些诗歌,应该更早。”
“当然,”谢泊如拿出一本厚厚的诗集,“伦博·基廷的诗集在今天的帝国仍然倍受推崇。”
“但她早就抛下我,和那个时代一起永远地沉睡了。”叶文君看向窗外。
“请别这么说,”李芃打开了虚拟壁炉,“拥有这样一位母亲是会让人艳羡的。”
“以我母亲为例,你们无法相信,一个联邦第二学院的文学系优秀毕业生会告诉她的女儿,学历是最好的嫁妆。”谭黎叹了口气,“从某种程度而言,你该为她的逝去感到幸福。”
“因为你不能想象,伦博·基廷会选择生活在当下。”
“也许是蓝天的深渊,火的井。也许在这些层次上,月与彗星交会,海洋与神话遇合。”谢泊如翻开诗集的第一页,轻声念起诗篇。
她不禁回忆起年幼时在帝国的时光。为数不多的快乐里,有一个人,也曾在壁炉的火光里,坐在床头,为她一直念诗。从伦博·基廷,到卡西利亚斯文学史上一位位巨匠,那阵轻柔温和的风在她心中摇曳,驱散所有诡谲阴谋下的丑陋黑暗。
“当然,”叶文君中断了眼前暂时温馨的场景,“她不能活着见到如今的我,否则那才会让她失望。”
“最肮脏的垃圾场里,最迷茫的孩子,早就丧失了成为诗人的美好品质。”
“天上最闪亮的星星,无法填满饥肠辘辘的饿死鬼。”
“文君,”谭黎坚定地望向他,“你是你,她是她。”
诗人是什么?
诗人是病人。神经病患者,狂躁的、愤怒的、敏感的。在暗夜里饮酒狂歌,秉烛以游,路尽之处,恸哭而返。
所以叶文君无法责怪伦博·基廷,作为母亲,抛下孩子流浪的她无疑是失职的恶毒人;但作为诗人,叶文君的存在才是她的污点。他只不过是女子波澜壮阔一生里的意外,有幸参与造就了这颗金雀花时代里最闪耀的星星。
她性格张扬,身上透露出未被俗世驯服的野性,她才华横溢,恃才傲物,看不起一切庸俗迂腐的诗人。
但她的儿子,早就因幼年的颠沛流离沾染了太多。
谢泊如的目光投向他,“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欲言又止。”
“但伦博·基廷绝不是其中一员。”
“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有意义。”
“我希望活得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以免当我生命终结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这是她创作的第一首诗。”
“你要记得,她是伦博·基廷。”
伦博·基廷,一个用生命去写诗的疯子。在谢泊如的理解中,用一生去寻找一个答案的伟大诗人,绝不是遗忘现实嘲讽他人的小丑。
“文君,在她的想象里,你有权利成长为任何样子。”
叶文君看着眼前泛黄的书页,竟说不出一个字。
“我们读诗写诗,非为它的灵巧。”
“我们读诗写诗,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