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道理。”
县令道:“世家门阀一直都是提携宗族子弟,青州更是人情地域复杂,环环相扣。下官不过小家族的旁系外室,官职也是靠父母所捐,曾经上头来了不知多少人,最后都对此事不了了之,下官哪敢妄下断语。”
纪淮安听明白了。
世事艰难,门阀宗族林立,早就自成体系,相互庇佑;寒门崛起艰难,且无根基,更无依凭,宦海沉浮,决难出头。
小家族旁系外支尚且官途险恶,更遑论那些底层做起的寒门。
纪淮安又俯下身去,眼神莫测地盯着县令那双混沌的眼睛,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便敢自认自己手头干净,没碰一点朝廷拨下来的银子?”
县令闻言,脸上雪白一片,“下官,下官不敢说自己清白。”
“但是……”
县令扬起头,神情多了几分凄切,“但是修补堤坝的银钱,就是给下官几个脑袋,下官也是万万不敢碰的。那可是丧良心,倒祖坟,死后让人戳脊梁骨的事,下官不敢!”
一番剖白,纪淮安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凡事不能把人逼得太紧,点到为止即可。
纪淮安看了地上的男人须臾,脸上扯出抹笑来,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说笑的,大人别放心上。”
被搀起来的县令还未从适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有不敢不回纪淮安的话,说:“哪里哪里。”
几番无用的官场客套,那县令早就待的如坐针毡,一听外头的牢头找他,便忙不迭地起身告退。
“纪大人,时候不早了,下官也该回去交差了。”
“这样啊!”纪淮安感慨道:“那我送送大人!”
“不用不用!”
县令是被纪淮安整得吓怕了,“下官哪里用得着纪公子送,纪公子留步!下官告退,告退!”
县令是退着出的门,到门槛处还被绊了个趔趄,又陪笑着离开。
出了门,陆厌从外面走进来,唤了声“公子。”
谢邱竹也晃悠悠地踱步进来,瞅着屋里喝茶的人,问道:“你怎么他了?怎么人出来的时候后面湿了一片。”
薛从兴这时也跟着谢邱竹进来,认同地点头道:“可不!定是纪二没事总搞些有的没的诈他,把人都吓得走路都哆嗦。”
纪淮安哑然片刻,说:“哪有,问了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吓自己,胆子也忒小了。”
谢邱竹:“……”
薛从兴:“……”
薛从兴不买账,“你觉得你说得可信吗?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纪淮安才不管他信不信,搁下手边早就凉掉的冷茶,视线放到一旁的谢邱竹身上,“收拾好了吗?”
谢邱竹点头,“今日要早些赶路,不然到不了下一个镇子。”
“走走走!把这傻子丢这儿喂狼。”
纪淮安一把扯住谢邱竹的手腕,拉着人就跑,陆厌一下从窗户跳了下去,屋子一下就剩下薛从兴。
……
薛从兴:“……”
跨出房门老远,还能听到薛从兴的怒吼,“喂!搞什么啊!一天就欺负我。”
陆厌这人来无影去无踪,一眨眼的功夫就又不见了踪影,瞧这天色暗下来,老远就看到青州的城门。
遍野荒芜,人烟低迷。
马上就要入城了,谢邱竹吩咐纪淮安:“一会儿可能有场硬仗要打,有些事情,还是要提早处置。”
纪淮安一怔,笑道:“怕什么?不过是些借着荫庇胡作非为的狗东西,势比人强,他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青州地界,撑死也就曹家一户有点势力,他能跟冀北纪家比?”
“哼!就他这样的,连给小爷提鞋都不配。”
谢邱竹看了纪淮安一眼,就知道他没放心上,“青州曹家怎么也是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且祖辈荫庇都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