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银票给这厮,才换来他身边王大监一点好脸。
“嗯?怎么没见盐税的折子?”谢邱竹将两个折子看了一遍,抬头睨了陆需一眼,似笑非笑道:“不会是,陆大人给藏匿私吞了吧!”
“啊!没有没有……”
尽管谢邱竹语气再寻常不过,但陆需还是身心跟着一抖。
他可见过谢邱竹杀人的场面,那时他刚登基,朝中原先支持五皇子的前宰相当庭呵斥谢邱竹弑父杀兄,谋朝篡位。
如此公然挑衅却没大臣阻止。
谢邱竹就是这么看着他在大殿滔滔不绝,然后轻描淡写缓抬起指,又百无聊赖一般地放下去,说了句,“拖出去,就地打杀!”
侧殿立刻就有人窜出来,将他拖出殿外,于正大殿前就地打杀,棍棒打在皮肉,骨头断裂的脆响。
惨叫连连,久久未绝。
大殿霎时寂静无声。
他至今还记得那日退朝出殿时,脚上鞋履沾染的鲜血。
他杀鸡儆猴,拿得是一位资历贵重的三朝元老开刀。
暗红的血流了一地,地上的人也早已死不瞑目,所有大臣公卿出来时都铁青着脸,踩过脚下的血水,趟过去。
陆需淌着冷汗,道:“盐税……盐税还没收齐,明天,最迟后天就能送过来。”
谢邱竹从折子上分出一半的视线,看着额汗满满的陆需,倏忽笑了起来,“陆大人,寡人开玩笑的,你怎么满头满脸的汗啊?”
陆大人拿着袖子不住地抹汗,胖乎乎的脸上尬笑着,说:“臣,臣身虚体胖,夏日容易出汗,让陛下看笑话了。”
“……看笑话了。”
谢邱竹手里攥着折子,上面的银钱让他身心舒畅,面上也缓和了些,“这样啊!陆大人最近辛苦了,用不用寡人再派宋医正过府,为陆大人调理调理身体?”
“不用不用。”陆需拒绝道:“臣这是老毛病了,用不着劳烦陛下身边的医正烦心。”
谢邱竹见陆需真是吓得不行,善心大发就摆手让陆需退下。
陆需得了话,绷着的肩膀都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来,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就退了下去。
出了门,陆需才终于敢喘口气了。
伴君如伴虎,陆需祖辈商贾,到他这辈才算翻身,破格当上这从一品的尚书。
这一路走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尽管如此,他与谢邱竹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脑袋上还是像套了层兜袋,怎么也喘不来气。
与皇帝打交道不比商场上生意人打马虎眼容易,钱财如今于他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谢邱竹缺钱,便会保着他陆氏商行未来的财路,占着皇商的身份,拿着盐铁的经营权,便能压大小同行一头。
现在只要他平日老老实实,甘心地做谢邱竹的钱袋子,这样两人这段‘交易’才能长长久久。
不然便是人财两空……
他还有柒柒,他得为柒柒打算。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书房的大门,这才掀着袍摆,沿着小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