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携儿媳,或是携女儿,还有携小姑子的,通常每家赴宴人数不少于三人。主子三个,必定各有一贴身丫鬟,两三个媳妇婆子,十个人算来得少的。
所以,每来一家,就会看到十来个人进屋,由当家夫人首先和主人家问好,然后晚辈见礼,再依次落座。
地方有限,在这种场合,晚辈是没有坐席的,只能立在长辈身后,悄悄咬耳朵,互相丢眼色。
程丹若感觉到了络绎不绝的眼风,一下又一下,像黄梅天的雨,绵绵不绝。
她不动声色,脸上始终挂着恬淡安然的微笑。
这是她在御前练出的本事,十分好用,无须用心也能保持仪态。
时间逐渐走向十点。
勋贵宗亲们也陆续到达。
勋贵,指的是累世公卿之家,一代代大浪淘沙下来,现在所剩不多。今天来的有永春侯家、昌平侯家、安陆侯家、平江伯家、定西伯家。
从封号就能看出来,这是真有军功的人家。
剩下的是外戚,比如承恩公家,原是太后的老爹,现在由太后的弟弟继承,安国夫人是柴贵妃的母亲,宁顺侯是皇帝的亲舅舅,齐王太妃的兄长,不过老侯爷已辞世,由长子嗣侯。
宗亲就比较微妙了。
藩王在各地,公主却不必离京,所以,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孩子们,只要当家女主人还在,就永远有入场券。
常平长公主的儿媳,临安大长公主的孙媳,宜宁长公主的儿媳。
但因为丈夫本身的品阶不高,公主本人没到的情况下,她们的座次反而靠后些。
这些客人中,不乏令人印象的人。
比如永春侯夫人。
“我来晚了。”永春侯夫人很年轻,她和柳氏同为继室,关系最好,“这就是你家三郎媳妇吧?”
瞧见永春侯夫人带来的媳妇,已经在向柳氏问安,程丹若马上屈膝问候:“夫人安。”
永春侯家的婆媳,不约而同地抬眼打量她。
中等身量,人略有些瘦,却并不娇怯。
大红织金袄,白绫暗纹裙,上衣富贵而不俗艳,下头的白罗裙素淡雅致,阳光一照,织金的裙襕便泛出隐约的梅花纹样。
头面不算多,两三件而已,金与玉恰到好处,不是满头珠翠的华丽,却自有一分浓淡得宜的美。
光这身打扮,已经及格了。
他们这等人家,是不缺好料子的,怕的是人撑不起料子,不是显得粗笨,就是俗艳不堪。
贵而不显,富而不俗,才算能入眼。
再看妆面,自然舒展的长眉,眉黛晕染得层次分明,眼是典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瞳仁里神光清亮,透着一股聪慧劲儿。鼻梁笔直,显出一分刚直,唇色淡红,胭脂是像荷花一样清淡的丽色。
永春侯夫人瞧半天,不吝肯定:“果然端庄贞静。”
光论颜色,不过中等样貌,可做婆婆的,绝不会讨厌这样的面相。她身上没有一点娇怯狐媚的劲儿,反而有股玉洁松贞的气质。
怪不得能在御前办差。
“你这儿媳妇可讨得真好。”永春侯夫人啧啧笑道,“我看了都眼馋。”
柳氏知道这是恭维,可也有五分真心,不由笑意深深,同她儿媳道:“瞧瞧,你婆婆又眼馋别人家的了,快同她闹。”
她儿媳便故作失落地叹气:“还是您心疼我,我在娘跟前十几年,早瞧腻啦。”
大家都配合地笑起来,气氛愉悦。
看得出来,永春侯婆媳都是健谈外向之人,和靖海侯府的关系也不错。
但许意娘的外祖母昌平侯夫人,态度就要矜持许多了。
她打量程丹若的眼神堪称苛刻,眼风如刀,随后也不多置评,只眼角溢出淡淡的嘲意,微表情传神。
倒是侍奉的两个儿媳朝她笑笑,微微歉意,好似有意缓和关系。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