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史立额守称庆,一叠连声道,“相烦徐先生赶紧去诊那冯习,可不能让她死了!”
徐遂成点点头,跟着史立快步走入内宅,冯、卫两族女眷见史立带人气势汹汹地闯入,都是畏如蛇蝎,惊叫趋避。
史立不去管其余人等,带着徐遂成和记录供词的刀笔之吏径直来到冯习榻前。
徐遂成见冯习卧在榻上,面如灰土,气如游丝,再看身上,遍体皆是触目惊心的刑讯伤痕,不由得微微皱眉。
“她伤得太重,没法子讯问了,还是将养一番,再行拷问才好。”徐遂成道。
“不行!今晚咱们必须拿到证词!”史立双目赤红,状若疯狂,“徐太医,你想想办法,务要给她弄醒过来,史立感念你的大恩大德,日后必有补报!”
将养一番再行拷问?自己明日便要向天子复命了,如何还等得她将养恢复?
徐遂成点一点头,坐在榻前伸手把住冯习的脉门,心神随着那似断时续的脉搏慢慢宁定下去。
他所说的话,半真半假。
前半截冯习曾好奇他为天子诊病,与他闲聊是真。后面那些毒杀天子,谋逆篡位的诛心之语,自然是徐遂成编造的谎言。
谎言与真话混杂一起,才足够让人信服,足够骇人听闻!
早在他得了天子敕令,要去中.山国为中.山王刘箕子诊病之时,他便已负上一桩隐秘使命,那便是要让中.山灭国!
医卜星相,皆为末流,但末流贱业,也有传承。众人只知徐遂成早年曾访遍名师,医术集众家之长,远远超出太医院的同侪,这才被选在君王之侧,成为御用太医,可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授业恩师,是百家盟岐黄一脉的长老薛鹤!
他正是奉了师命,才进入太医院当差,也正是盟中传下的百家令,命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中.山国倾覆!
不惜一切代价的意思,便是可以不惜别人的,甚至自己的性命!
百家之中,岐黄一脉看似最为孱弱,那是因为岐黄一脉的弟子医士入世皆深,传承隐秘,互相之间多不相识。在中.山国之时,徐遂成发觉那太医齐雍竟也是百家盟中同脉弟子,妄图以医药害死中.山王,但是那手段也太过拙劣,还差点被一个方仙修士看马脚,所以他便直接出手,先将那齐雍毒杀!
因为他徐遂成的手段高明,所有人都只以为齐雍系自杀,或是试药出了岔子,根本没人怀疑
到他这个来自京城,还帮中.山王治好顽疾的天子御医头上。
这也让他得以从容安排,一步一步将那张由引上不归之路,最终只能选择首举中.山国叛逆!
医者害人,岂是仅有毒药可用?人心之毒,不光可以害人,甚至能覆灭一国!
所以,即使能让冯习说话,她也得永远闭嘴!
徐遂成缓缓睁开双目,低声道:“我试一试,看能不能刺激她的生机,让她清醒过来。”
说罢,他从腰畔药囊中拈出一撮黑色粉末,轻轻捻放在她的鼻下。
那冯习吸入一点粉末,忽然四肢痉挛,腰弓如虾,似乎极为痛苦,但毕竟是醒了过来。
她双目圆睁,看到徐遂成和史立站在榻前,不由得满脸皆是惊恐之色,颤抖着以手指向他们二人,口中荷荷作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史立又惊又喜,厉声问道:“好逆贼!竟敢蛊惑徐御医,想要毒杀天子,是也不是!”
那冯习却似根本听不到史立的话语,口中荷荷之声渐弱,目光逐渐涣散,竟是只回光返照了一瞬,眼看马上就要不行了。
史立大急,连声哀求道:“徐御医!赶紧救她呀!她快不行了!”
徐遂成却摇摇头,叹息道:“不成了,油尽灯枯,神仙也救不了了。”
眼看那冯习已然瘫软不动,眼见得是不活了,史立如坠冰窟,大喜大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