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絮眼睁睁的看着车双好像发了疯一样，摔碎了桌子上的所有茶杯。
响声回荡在三楼，身边是一地的碎片。
车双撑着双臂，恶狠狠的瞪向车絮。
就好像珍爱的宝物被人侵犯的小孩一样，不甘示弱，不愿妥协。
车絮有条不紊的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整套崭新的茶杯。
与车双刚才摔碎的那些并无太大的差别。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一个旧一个新吧。
“摔吧，我这里多的是。”车絮恨铁不成钢道。
原本她还是很高兴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侄子的，他能来，就说明他已经做出了改变，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孩子，懂得用脑子去考虑问题了。
那么无论他今天带来了什么消息，车絮都不想太难为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车双看到她的遗物后，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是那个天真的孩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发起了疯。
原来所谓的沉稳不过是自己的想象，一个人要是真能轻而易举的改变，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存在执着这个词了吧。
车絮自嘲的笑了笑。
车絮对自己，对车双都很失望。
“这些都是你做的？”
车双突然安静下来，在看到茶杯的瞬间就坐了下来，他轻轻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鼻翼下轻轻的闻了闻。
车双在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很轻柔，仿佛在捧着自己的爱人一样。
“不然呢。”
车絮的语气逐渐变得冷漠。
她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慢慢喝着。
车双还捧着茶杯，好似在缅怀过往。
“哼，一个茶杯还打算把自己搭进去，就不能长点出息。”车絮呵斥。
车双突然笑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姑姑这样骂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吃糖葫芦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吃糖葫芦，觉得特别好吃，而且当时老人的靶子上就只剩下最后一串，他为了买下那一串，差点没把自己撑死。
姑姑便骂他，‘就为了一串糖葫芦，还打算把自己搭进去，就不能长点出息’。
在车双仅有的和父亲共处的记忆里，好像到处都是姑姑的骂声。
就连父亲都怕他。
“你笑什么？”车絮不悦。
“只是很久没听到姑姑这样骂我了。”车双眼神温柔。
自从他决定将城主的位置传给车又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
不仅放下了杀心，对待自己身边的人都温柔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就不能长点出息。”车絮再次骂道。
车双竟直接哭了出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知道从小我最看不惯你和你爹的地方是什么吗？”车絮问。
车双擦掉鼻涕和眼泪，茫然的摇摇头。
现在的他又变回了那个跪在姑姑面前，听训的孩子。
只不过如今的姑姑已经老了，再拿不动戒尺打人了。
“没有一个男人的样子，哭就是哭，高兴了也哭，难过了也哭，笑就是笑，高兴了也笑，难过了也笑，又哭又笑，像个疯子，只可惜你没有你爹的好命，他能撇下你和你娘，撇下整个三不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你到最后只是个为情所困的疯子，傻子，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车絮大概是没留意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又哭又笑的。
车双却看到了。
姑姑的另一面。
原来外表看起来一丝不苟，从容不迫，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但又好像什么事都记在心里的姑姑，也有这么疯癫的时候。
也许又哭又笑是他们车家的传统吧。
“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车絮发出一声叹息。
车双哭笑不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