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只顾着招降曹军,我那提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才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在孩子们面前高高在上宛若圣人,如今突然要我像一个普通的慈父一般去称赞自己的孩子,却不由得全身都拘谨极了。这时候我又开始有些懊丧,心想若是老三在此就好办了,这些话根本无需我去操心,他肯定一早就帮我说到了。因此我对廖化笑笑说道:“大敌当前,待平儿下次表现优异时再作表率吧!”说着便和廖化去操心接受降将的事情,暂时把这件事搁置在了一旁。
只是却没想到,这次是仅有且唯一的一次可以夸赞平儿、并使他逐渐走出我的阴影笼罩下的机会。而我就这样因为拉不下面子,就这样错过了。
这时就听得平儿在前面忽然提高了嗓门叫道:“于将军!您已功成名就年过半百!可是您收下这些将士才都是刚刚追随您投军而来啊!您的性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回去后等待你的只有魏王的追封和嘉奖,可是这些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怎么办啊,你死了只有荣誉,他们死了可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我听得心中一动,快步走向前去,廖化顺着平儿的声音一指远处小山,说道:“于禁就在那里。”
顺着廖化的手势看去,只见于禁样貌狼狈地和五六十人一起挤在一处小山顶上,所站之地几乎再没有办法容纳其他人,不少军兵泡在湍急的流水里死命扒着站在山顶上将士的脚踝,眼见众人岌岌可危,随时都有会被洪流卷走的危险。平儿先前表现的对于禁深恶痛绝,可是真到了这个地步,忽然又开始同情起于禁来,只是一昧地劝说他带着手下投降了来,语气用词都是极尽客气。我开始还担心平儿会为了于禁斩杀降将昌豨的事情而怨恨于他,此时见到于禁落魄定会大加指责和奚落。可是我却没想到平儿在此时居然有如此胸襟,竟然可以抛下个人成见来对待敌军主帅。要知道在两军阵前大肆侮辱敌方失势的主帅绝对是一件可以快速扬名江
湖的事情,可是平儿却没有选择那样做,只是在晓以利害,劝说于禁投降。
船上的士兵们兴奋极了,因为不用一兵一卒就亲眼见到老天收了曹军七路兵马,免去了大部分人会因为作战而死去的命运,因此船上这些部下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暗自庆幸,所以摇旗呐喊和击鼓奏乐起来格外的卖力和忘我,连我走到了近前都没发觉,仍然高声嚷嚷着言语不清的快意之词。
廖化替我掀开飘荡在我脸前的旌旗和布条,身边的部下这时才发现了我的存在,慌忙捧着旗子退到一边去了。我登高远望,对小山顶上狼狈不堪的于禁坦然说道:“于将军,外面天寒地冻,诸君又是衣衫尽湿,不如上船来换洗一下,烤烤火吃点东西吧!”
于禁在小山顶上俨然想要摆出一副气派的样子来,可是无奈山顶可容纳站立的地方实在太小,周遭又挤满了想要活命的将士,因此于禁在众人的推搡在勉强来到前面,深吸了一口气,由下而上地对我喊道:“人们都说关公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于禁身边的将士听到于禁这样说,一直紧绷的表情这才松懈下来。试问这世上谁不想久活,只是碍于现实和环境,许多时候人们做出的选择都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就好比于禁身边的这些将士们,哪怕心中求生的欲望再强烈,只要于禁不点头,他们任谁想要投降于我,都免不了背后被他们的监军一刀刺死。此刻于禁答应投降,那些和他一起挤在小山顶上的将士们终于也卸下胸口的一块大石,有人竟然撑不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不知道他是因为突然面临这样的灾祸,此时放心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害怕的大哭,还是说因为突然可以知道自己仍然能够活下去而喜极而泣。
平儿和廖化在大船上负责接收战俘,我把事情交待给他们后便领着几个亲兵下了小船,由亲兵撑着木筏在波涛中上下起伏。洪流之中不时有手臂从各处突然伸出来想要勾住木筏,可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