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天十分漫长,我们在洛阳城外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也没能进得城去,只在那长到不见首尾的队伍中静静等着。小贩儿在一旁跟乌眼鸡悄悄议论道:“这不过是天下各州郡选些模样好看的队伍来阅兵罢了就如此多人,要真是天下大乱互相打起来的话——那得多少人马才够啊!”乌眼鸡听了就瞪着眼骂道:“你他娘说话小心点儿,让上面的人听见当心给你狗篮子打碎喽!”小贩儿就伸伸舌头佯装被吓到,再不言语了。
那巍峨壮丽的城内应该正在举行盛大的祭典活动,远远的听见城内人们发出波澜壮阔的山呼万岁之声。弟兄们都在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着城内的热闹景象。时不时有监军从队伍旁边提着鞭子过来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地提醒着士兵们排好队伍严肃纪律。等监军走过去以后,大家又开始纷纷窃窃私语,兴奋地描绘着被一堵城墙所隔开的那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感觉。
我也觉得有些荒谬,虽然我们是这奇观异景的一部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觉得自己离着皇城内兴高采烈的人们很疏远。
前面的队伍开始缓缓行进,这意味着阅兵开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开始有一些忐忑不安。这本身的成败与我个人没有丝毫联系,但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在紧紧包裹着我。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从未出过并州的土包子,第一次站到皇帝面前——甚至是文武百官面前,亦或者天下英雄面前所出现的手足无措感吧。
我强自给自己打气,好歹怎么说我也是陷阵营的老大,我要是丢脸了不打紧,别人看不起我也没关系,但是如果因为我露怯而给我手下八百个弟兄的脸上抹了黑,那我可真就没脸活着了。我不断安慰自己好歹也是走过南闯过北吃过见过的人了,遥想那青城山里鬼道城,千里荒凉子午谷,三途川前冲天桥,褒斜道内千年虫——老子现在的经历莫说问鼎天下豪杰了,就算是皇帝老子他也不见得去过阴阳界跟他刘家的列祖列宗说过话!
想到这里我又精神起来,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找来的自信横在逐渐填充着我。这时我偷偷的去瞄吕布,想看看在这中原大地最热闹的一天中他是否也会有些许手足无措。令我惊讶和失望的是,吕布神色如常地跟监军一同走在队伍的外面,不在受检的队伍之中。好似这不是洛阳城内天子脚下,仿佛就是晋
阳城刺史府的后花园一般,吕布闲庭信步,丝毫不受这外来的影响。
围观的百姓见到吕布都对他指指点点,吕布就像看不见似的继续随着队伍往前走。他实在太高了,在这个人均吃不饱饭的年月里他就像青青草原上的一颗大树,洛阳城内富庶人家无数,但却没一个长相有如他这般神俊的。那关二哥也与吕布差不多高,甚至比吕布还魁梧许多,但是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介武夫罢了,粗犷有余儒雅不足。曹操倒是和吕布的气质有几分想象,甚至是和吕布同一性质却又不同风格的两种极端。他两人一个外放一个内敛,行得做得却都是一模一样的事,只不过曹操他比我还稍微矮一些,尽管为人洒脱不羁,顶多也就是个浪荡公子样儿,却没吕布那份与生俱来的神威劲头。
忽然就觉得像吕布这种人,天生就是应该生在马背上的英雄,胯下骏马驰骋四方,手提银枪背搭弯弓,生得雄伟高大,胯下坐骑油亮俊逸,一看就是和普通人不同的令人艳羡的英雄豪杰。
进城以后左右士兵的议论声就收了起来,似乎所有人都被这京师皇城的气派景象所震撼住。那种难以言喻的威压是晋阳所不能带来的,大家禁不住屏气凝神,昂首挺胸接受着不知从四面八方何处而来的挑剔眼光,和高低起伏品头论足的审阅评判。
许多百姓夹杂在道路两旁,被甲胄齐全的士兵以长矛隔开,虽然被推搡拥挤着,但是仍然难以掩盖脸上兴奋的神色。一些小孩子趴到房屋顶上冲我们高兴地大喊大叫,我剜一眼过去,尽是些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