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白洛霜的手,才发现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青黑色的暗纹,还在密密麻麻地向上延伸,我解开白洛霜的衣领,发现暗纹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上。
那个被无数蠕动虫子啃食的少年的惨状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什么时候…”忙于应付大蛇和残月冰轮,我完全没发现脚下出现过那个恶心的东西。
白洛霜的琴就躺在脚边,可我完全不通音律。
“其实…咳,”嘴角暗红色的血缓缓流下,白洛霜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一定是你最惨的一个生日了吧。”
“还是…咳…八岁那年更惨一点…”
“叶子,”白洛霜强撑着坐了起来,脱力的手轻轻抓着我的衣角,声音越来越微弱,“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什么…”酸涩感从眼眶中传来,我祈祷他不要说什么生离死别的话,否则我马上就要哭了。
白洛霜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活下去,好吗?”火光摇曳中,他的眼里仿佛闪烁着星辰。
泪水几乎一瞬间涌了上来,眼前朦胧一片,白洛霜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正如他此时的生命,在缓慢地、不可阻挡地离我远去。
只因为我不够强大。
我不会弹琴,甚至连回到星域的星阵都打不开。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惜一切地争取哪怕一丝变得更强的机会。
到底要多么强大,才永远不会失去?
哪怕再渺茫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我抱起古琴背过身去。
“叶子,你转过来。”
“转过来嘛,叶子,我想看着你。”白洛霜虚弱的声音显得格外可怜。
我极度不情愿地低着头转过身来,因为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十指抚上琴弦,混乱的、诡异的音符从我指尖一个个蹦了出来,若是换作平时,我一定一把掀翻古琴再也不弹了。
白洛霜想笑我但没了力气,靠在石壁上阖了眼,暗纹已经缓缓爬上他白皙的脸颊,昏黄的光影下,我觉得他就宛若这白玉琴上一根脆弱的琴弦。
泪水伴着琴音一滴一滴落在弦上,耳边不知何处飘来了说话声。
“硝烟…为什么…”
“你心里,究竟是星域,还是我…”
一个女声幽怨地诉说着,在我胡乱的指法下,白玉古琴竟发出了凄美动人的悲凉曲调。
悠悠琴声中,我似乎变成了那个哀伤的女子,手指不停地拨弄琴弦,脸上不断流淌着苦涩的泪水。
“这么投入吗?”
白洛霜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环顾四周,惊奇地发现地面上多了几条蠕动着的白色虫子,每个都像吸饱了血肉般满足地扭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吐出令人作呕的粘液。
我用没有伤口的右手抓起虫子,看着它们在指尖燃起的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直至化为灰烬。
白洛霜满脸劫后余生的疲惫,感慨道:“我还真是命大啊…”
我大梦初醒般掏出纱布帮他包扎,白洛霜一动不动地靠在原地看了我半晌:“看来你在星音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好像冥冥中有一个女人在帮我。”
“你哪来那么多眼泪。”白洛霜抬手在我脸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和泥土混合着湿润的泪水彻底抹花了我的脸,好消息是他的体温在逐渐的恢复了。
“还不是怕你死。”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洛霜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好像过了一个很满意的生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