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命地跑。还有对不起,带她来了这个世上。
长大以后很多时候她都在想,既然知道对不起,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呢?想来也只是虚伪的安慰罢了。
果然,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挨了两次打,浑身没一块好肉。
第三次,她跑了。
风里的声音很自由,风里的世界也很辽阔。
那天傍晚,那个男人在旧巷追了她两条街才逮到,也就是那天,她差点被打死。
要不是邻居几个大姨要喊警察来,她大概就永远躺在了那个泥坑里。
从那以后,她开始每天跑步,学校的路,回家的路,捡破烂的路……
当然也有逃跑的路。
不,应该是路星燃的路。
那个干净善良的男孩,给她带过糖,给她送过创口贴,给她拿过家里的书,也跟她一起卖过偷拿出来的饭锅……
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一点善念和祝福都想留给他。
难怪那男人总是骂她赔钱货,灾星,倒了八辈子血霉。
起初她不信,后来她不得不信。
路星燃家倒了个彻底。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她跟自己说,也许他们搬家了也说不定。
就像他突然的出现,也突然的不告而别。
她替他开心,又不开心,最后不了了之。
她因着从小练就的天赋被选中去了校队,大概是第一次有老师上门,那个男人破天荒答应了让她继续上学。
她以为此生也许他们再无可见之日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样貌出众,一些便利,只要她愿意,点点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尽管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三人成虎。那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风言风语。
她记得那天的黄昏很好,她很开心,因为学校奖了一双新的跑步鞋,她藏在书包里,拿回了家。
进门就是落锁的声音,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皮带挥舞。
她想她大概是许久没挨过打了,竟然也敢忘了这滋味。
晕过去的时候,只有满嘴的血腥味和满鼻腔的酒味,提醒着她,自己可能还会苟活在这人世。
她被锁了三天,是警察来她家开的门,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可以离正义这么近。
警察告诉了她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个男人因为酗酒过度,掉进江里,溺死了。
她盼了很久他能死于非命,真有这么一朝,她反倒四顾茫茫。
这天地间,大概真的再也没有可牵绊她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