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夜隐没,东方的第一道曙光很快地幸临大地,透过谷堆山的枝头繁叶,缓缓洒落群峦密林,密林旁有处山涧细流,涧水清澈见底,直向山脚潺潺而下。
有一老者一头栽进涧流间,嘴一张,只感溪水甘甜冰凉,咕噜咕噜,便大口痛饮起来。
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空气,顿觉一阵快意流淌过五脏六腑,也不知是涧流还是清晨空气的清爽。
老者低头看去,见水面映照满是皱褶的面容,不由眉头微皱,仰天长叹,道:
“唉,造孽啊,好好一张脸,非要搞成这副德性,谁能认得出来?”
便在此时,有人自后方一脚踹来,那老者始料未及,身子猛倾,扑通一声,直接落入涧流里。
只传来咦了一声,道:“赌狂,你不是轻功相当了得?怎地会躲不过这脚,啊,是了,是了,莫非是良心发作,刻意让我踢中的?”
这声音尚有童音,听来有些意外。
老者忙从涧流起身,往身后那声音瞪去。那张年迈的脸皮皱成一块,看來甚是骇人。
只见岸畔那人嘻嘻笑笑,却是一身黄裳的小姑娘,四肢短小,脸上黑黝黝地满是痘瘢,正是袁月。
而那青衫老者,却是那日在昔泥岛上的赌狂。
两人自昨晚逃离抚仙派,急奔入谷,藏匿于谷堆山深林群峦,当时眼看天色渐晚,四周黑漆漆一片,正适合藏匿踪迹。
可武律道盟高手如云,光道盟五霸,抚仙、星云、杞麓、飞云、峨嵋各派掌门人,尽是臻化境高手。
更别说他派高手,就是境界最低的凡人境武者,道盟没有数万,亦有数千,容不得他们大意。
袁月、赌狂二人每一个时辰都会换一处地点,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向北,随后往西,只要不走回头路,倒也无碍。
如此周而复转整整一夜,确认周遭并无追兵,这才安心歇息下来。
不知不觉间,曙光自远远天边亮了起来。
那赌狂道:“去他奶奶的,姓袁的,你又不是不知我武功不高,怎地躲得过这一脚?”
他浑身湿漉漉,如只落汤鸡般,冷风徐来,不由打了一阵冷颤。
袁月奇道:“你武功不高?那你方才飞檐走壁、穿山越岭的本领,是我做梦不成?”
旋即,似领悟什么,嘿嘿一声,脸上流露窃喜之色,道:
“妙,妙!昔泥岛赌狂大爷,你说你一个老头儿轻功那般了得,那些江湖侠士看了定是纷纷唤你一声高手。”
她说这高手二字时,边道边笑,心想若非真正认识这赌狂,肯定会认为他是哪方高人。
赌狂闻得这话,哼了一声,左手摸去右胲附近,用力一扯,嘶啦一声,竟将那张年老花白的脸皮硬生生撕了下来。
只见在那老者脸皮底下,是一张年纪约莫十七、八来岁的青年面容,发色棕黑,身材挺拔,方脸剑眉,一双眼睹如虎目般,气势凛然,似在瞪人。
赌狂道:“姓袁的,看看我这张脸,哪里来的老头儿?哪儿来的高手?
昨夜那般身法,我这辈子再也施展不来。哼,若非用了岛主老儿炼制的轻灵丹,你这小毛孩定会死在宋天雄手中。
他妈的,那东西我可只弄来一颗,现在什么也没啦。”
他一脸痛色,盯着手上拿着那张脸皮,也不知是在惋惜丹药还是易容皮。看了袁月一眼,道:
“这易容面皮虽然好用,但岛主老儿说过不可久戴,你还是快取下来吧。”
袁月啊的一声,脸上同是流露痛色,问道:“真要取下啊?可是、可是这脸皮这般好用,诓骗不少……
呸,令我所学良多。唉,我说赌狂,倘若可以,这易容皮……”
想起出岛这些日子,如何顶着那丑娃儿面容,骗吃骗喝又骗人情,百试不厌,是以今后不得再顶着那张袁月的面容,实感万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