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才知道其中的黑幕是多么的恐怖。
华要紧紧握着竹板的大手微微颤抖着,喉头咝咝喘息着,嘴里却是怒骂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他们就真不怕闹出事来?这些黔首没了田地,等于直接被断了生计,根本就没法活。”
“长此以往,地方岂有不乱之理?”
章豨轻叹道:
“这几天深入地方,才知道地方之艰难。”
“界休大半民众,其实已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了,那些尚有一技之长的人,或许还能勉强维持生计,但大多数人,已尽数沦为佣耕,甚至不乏出现卖儿卖女的情况。”
“真是黑杀人!!!”
秦落衡平静道:
“世间黑暗,我等才更要砥砺前行。”
“若是没有此次之行,我等又岂能见识到底层真正的黑暗?以往朝堂上都只着眼于天下大政,殊不知,大秦的天下,是由一户接一户的万民构成。”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或许对我等而言,民间黑暗是秘事,但对于村夫、县吏等基层民众而言,所谓秘事,实则是大太阳下人人看得雪亮的明事,若是真细究起来,这样的血泪故事,天下或许每时每刻都会发生。”
“而这正是因为法制的不健全!”
“法制的缺失!”
“我等身为法吏,今后当从实际出发,为底层民众着想,唯有如此,才能称得上是天下良吏。”
“诸君共勉!”
其他人离座起身,深深一躬道:“吾等定省身共勉。”
蔡和迟疑片刻,疑虑道:“山东各地昏暗至此,朝廷不可能毫不知情,为何朝廷以往没有做任何反应,以至让山东各地糜烂至极?而今天下越发动荡,朝廷真能扭转天下乱象?”
“蔡和慎言。”华要脸色当即一沉。
秦落衡平静道:
“无妨。”
“我等相处有段时日了。”
“大家本心都是在为大秦着想,若非是互相相信,又岂会轻易吐出心中所想,再则,大秦还没到因言获罪的地步。”
“我等一念,无非盼天下太平,使耕者有其田,民得以温饱!”
“天下乱象陛下一定清楚。”
“陛下此次巡狩,或许就是为解决此事,只不过地方窠臼沉多,非朝夕能解决,我等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职,至于后事如何,往后便能知晓。”
“再则。”
“陛下以往决策何曾出错过?”
众人摇头。
华要嘀咕道:“天下之事,最终还得老秦人来。”
秦落衡瞥了华要一眼,华要当即噤声。
安静片刻。
章豨凝声问道:“敢问秦尚书令,那些契约,当如何处置?那可是关系着界休上万户民众的生计。”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秦落衡正欲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阵阵叩门声,县令突治的声音也随即传来。
突治道:“秦尚书令,天色已晚,我也刚从诸多政事中脱身,听闻你们还没有进食,便让小吏准备了一些热食,还请开门,我好让小吏将其端进去。”
咯吱!
紧闭的屋门缓缓打开。
秦落衡已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望了一眼突治,连忙拱手道:“多谢县令厚待。”
突治笑了笑,很是随和道:“只是些轻便食物,算不得什么,你们这次为界休民众除害,我身为界休县令,岂敢不有所作为?”
正说着,突治便朝后面挥了挥手,当即就有小吏把热食端到了后堂的案几上。
同时。
突治也走了进来。
秦落衡目光微冷,已是有所察觉。
突治笑着道:“现在那些‘钱人’‘封主’的审判已经结束,但还有一事没有解决,便是从这些人家中收出来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