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瑊冷哼一声,拂袖坐了下去。
他虽有心争辩,但这种事,在这种场合是不能争的,他不可能为此暴露自己曾为韩国大夫的事,因而虽心中万般不甘愤满,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其他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全都不再吭声。
这时。
外围有人替他们解了围。
一个儒生拿着大铁喇叭,高声道:“敢问秦博士,世人皆知,政治不二分,为何这次要政治分离?当年无论是西河之学,还是稷下学宫,百家争鸣时,政治可都没有分离过。”
秦落衡面无表情道:
“因为当分。”
“这次盛会确实旨在百家争鸣。”
“但咸阳盛会跟百家争鸣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百家争鸣,争的是止乱的治国之政,当时天下乱作一团,互相攻伐,打的不可开交,所以百家的焦点,主要还是集中在平息天下争乱上。”
“争的主要是政见!”
“但秦不同。”
“秦已实现六王毕,四海一,自然没必要再议治国之政。”
“我知你们对此有不同意见。”
“但百家争鸣后,百家之士陆续出仕,而在这长达两三百年的攻伐中,最终秦脱颖而出,横扫了六国,实现了天下一统,因而治国之政最优的无疑是法制。”
“秦以法为要,一统了天下,这不容任何辩驳。”
“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因为在这数百年间,百家尽施其才其能,但最终也没能挡住大秦的步伐,让大秦以横推之势,扫平了天下。”
“你们或有雄辩。”
“但秦因法而强却是事实。”
“事实永远大于雄辩,即便你口舌如黄、巧言善辩,也改变不了诸子百家中,只有法家促成了天下一统。”
“也是目前唯一一家!”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治国之政没有争辩的必要,任何的争辩之言都是无稽之谈,完全是凭空臆想,不切实际。”
“正是基于此。”
“这次文明立治,议的是国家治理,而不是为政之道。”
“大秦立国已有五年,在这五年的治理内,大秦无疑犯过很多的错,也走过很多弯路,而这其实是必然的,这些错误中,很多错其实都是可避免的,但又是难以避免的。”
“何以?”
“原因其实很简单。”
“大秦是第一个实现大一统的国家。”
“没有任何参照。”
“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
“大秦这些年,一直依循着治秦国的方法,在治理天下,但很多方面显然已经于当世不合了。”
“天下一统之前,秦只拥数郡之地。”
“那时的治理远没有如今的复杂多变,政令若是中途传令不发生意外,三五天便能轻松送到,而今大秦坐拥三十六郡,疆土之辽阔,当属古今之最!”
“但也正因为此。”
“很多治理之策都难免出现了偏差。”
“以至惹得地方民愤民怨。”
“大秦这些年一直锐意革新,在诸多方面都进行了改制,唯独在治理方面,始终依循着治理秦国的方法,但这显然越来越脱离实际,也越来越不切实际。”
“因而才有了这次的文明立志!”
“即你们口中的大治之议!”
“当年百家兴起,百家争鸣,在那乱世之中,诸子游走天下,进而提出了各种主张,从而推进了天下的一统大业,眼下乱世方歇,天下百废待兴、方兴未艾之时,正值大治之始。”
“诸位以往散落民间,切身感受民间疾苦,当对天下治理有不少的深刻见解,故,这次朝廷广聚天下贤士于咸阳,就是想一同探讨天下的治理之策。”
“因而这次盛会有且只有‘治’!”
“也只议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