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春梅恢复了教授的矜持,在沙发里坐正了身体,下巴微扬,“谢小琴,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客厅内气氛骤然紧张。
“老姑老姑,我妈就是平时跟你斗嘴习惯了,说秃噜嘴了,真没恶意!”肖甜甜替婆婆辩解。
“甜甜,你说得非常对,你婆婆还真就是爱斗嘴,我认识她快五十年了,我能不了解她吗,从小就爱嘴上占个便宜,说那戳人心窝子的话。你说她今天是说秃噜嘴了,那想必平时也是没少编排我。她这人,从小爱唱爱跳爱美,就是品德不行,你这媳妇也不好做。唉,从前我鹿鹿住在姥姥家,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谢小琴急了,“赫春梅你瞎说啥啊!我啥时候委屈你家鹿鸣了,我和大嫂那就差当祖宗供着了!再说我就是想委屈她也得有那个胆啊,咱妈还不得生吃了我啊!”
“哼!谢小琴,今天我也不跟你计较,我女儿再不济也是人民教师,也是市里的先进教师,怎么都比你家那戴大金链子的二道贩子强!”
“老姑!”大金链子赫存志委屈巴巴地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
“闭嘴!是你妈先惹我的!”
赫长河从厨房出来,挤眉弄眼在谢小琴腰上掐了一把,“死老娘们!胆儿肥了你,你怎么跟小妹说话呢!”
谢小琴哎哟一声,“不敢了!”反手捏着赫长河大臂内侧的肉,死劲转了一圈。
赫长河龇牙咧嘴忍下了。
邱鹿鸣和赫敏对视一眼,乐不可支。
没一会儿,大表哥赫存胜一家三口到了,赫敏的丈夫边继勇带着儿子边疆也到了,屋子里呼呼啦啦热热闹闹挤了十几口人。
餐桌上加了一个大桌面,摆着十几道菜,塑料方凳也都围着桌子摆好了,只留一个宽大的椅子在主位。沙发前的实木茶几也腾出来,摆满了饭菜。
赫长海请出赫老太太,这就开饭了。
赫老太太虽然拄着拐杖,但腿脚很利索,拐杖只是个装饰,赫长海在旁也是虚扶而已。
这么看,赫老太太约有一米六的身高,年轻时或许更高一些,上衣是灰色偏襟大褂,裤子是黑色棉布的,裤脚打着同色绑腿,脚上一双黑色布鞋,至少是37码大小。
赫老太太在主位坐定,看了一圈说,“都动筷儿吧!”
说完拿起筷子,在大舅妈刚端上来的红烧鱼鱼眼上夹了一筷子。
于是,大家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
真是一家一个规矩,赫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也不像邱家那样要挨个致祝酒辞,大家都是随意地吃着聊着,爱喝酒的就时不时碰一下杯子,不爱喝、开车的也没人计较。
大舅妈基本不怎么吃东西,一会儿拿着公筷给这个夹夹菜,一会儿去厨房换了热水给大舅烫酒,还特意拿了个空盘,夹了鱼脸鱼腹精排肥肉鹅肝什么的,专门放到赫老太太跟前,一旦空了立刻就给补上。并特意越过千山万水给邱鹿鸣推荐,“鹿鸣儿你吃那个柿子炒鸡蛋,柿子是你大舅自己种的,可有柿子味儿了;都知道你不吃猪肉,今天排骨和豆角是特意分开做的,豆角也是你大舅种的,上秋儿时候冻的,你大嫂怹家在城边子有块地没人种,就让你大舅种了,还有萝卜白菜啥的......”
肖甜甜坐在沙发上,哈着腰跟两个孩子在茶几上吃饭,邱鹿鸣叫她过来挤一挤,她连连摆手,“不去不去,你们都不喝酒,上桌也没啥意思!”
赫存志对邱鹿鸣说:“你甭管她,她在小孩儿桌吃得多,还能看电视。”
大嫂宋秋波说:“那敢情好,我也过去!”
赫存胜立刻制止,“咱不去,咱是长房长媳,就得上桌吃饭!”
“我看你是怕我过去没人给你伺候局儿吧!”
大家都哈哈大笑。
邱鹿鸣倒很喜欢这种氛围,大家虽坐得很挤,有时候恨不得筷子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