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朝他走来。
明明仍在地动，女子却走得十分平稳，仿佛是，她根本不是处于这个世界的人。
古意走到他面前，俯身将他的面具取下，露出一张用笔墨勾画出的俊容。
她问：“后悔了吗？”
男子满身血迹如同煞神，声音却是温柔得像春日江水。
他道：“落子无悔。”
古意轻笑，唇角溢出暗红色的血。
她用手指沾了唇边的血，点在封酒的眉心。
“痴儿。”女子呢喃道。
一片光束闪过，众人下意识闭眼。
待到光束消失之时，黑云已去，地面不再晃动。
太子妃倒在男子怀中，气息全无。
观礼者噤若寒蝉。
封酒抽出袖中的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
他低头，虔诚一吻，落在女子的眉心朱砂。
风起，九微花林涌来一大片的九微花瓣，绕着古意和封酒所在的地方飞旋。
女子一身婚服，男子一身血衣，被花瓣层层淹没。
恒曦帝看着太子的背影，他很好奇辞寒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一直是一位仁慈的父亲，他得照顾孩子的自尊心。
他轻轻拍了拍唐辞寒的肩，道：“如今，你和孤一样了。”
唐辞寒袖口下的手捏紧成拳，指尖陷入血肉。
“红衣嫁娘，白发霜霜，一毒殒命殇……父皇，你听过这首歌谣吗？”
恒曦帝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缓缓道：“从未。”
光点从封酒身体里闪出，以众人看不见的速度飞升上界，进入一所仙家宫殿。
一位白衣仙君正坐在玉桌旁，修长的手指撑着额际，正在闭目养神。
光点飞移，在仙君周身转了几圈，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便迅速融进仙君的额心。
仙君睁开眼睛，云袖轻挥，招来一面水镜。
水镜之中，显现出一张精雕细琢的俊颜，眼神如凉玉一般的冷，唇如薄瓣，唇角却带着天然的弧度，似是在浅笑。
魂息归位，额心灼热，血一般的鲜红深深刻在他的眉心，凝成一点朱砂。
指腹轻抚眉心，人间世的记忆如千丝万缕，一一与他的识海相融。
狼孩、杀手、商人、奴隶、马夫、庖厨、将军、相士、和尚……直至最后一世——
“后悔了吗？”
“落子无悔。”
女子的话语似在耳边，如呢喃，如叹息——
“痴儿。”
仙君眼底闪过诸多情绪。
空荡荡的宫殿，响起一道声音，似追念，似执着：
“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