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嚯”地从沙发上绑起来,直愣愣地盯着楚闻道。
“???!?”
他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还是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楚闻道自知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一时也不知所措起来,只是冲着楚河摆出一副歉然的样子。
楚河突然觉得自己这间近六十平米的客厅是那么狭窄,所有的墙面都在朝着自己挤压过来,让他立刻喘不上气来。
“必须离开。”
他踉跄地拉门出去。
这回楚闻道没有叫他。可能是觉得儿子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独自冷静冷静。
他的话对楚河来说,信息量太大了。
楚河的家在十九层。
他冲到电梯跟前,连续地拍打着按钮。
两部电梯,一个在负一层,一个在三层。
他又大力地拍打了一下电梯门,转身打开旁边的防火门冲了下去。
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着他“噔噔”跑下楼梯的声音。
“大河?对不起大河兄弟?”
楚河想起来了,楚闻道嘴里的“大河兄弟”是父亲在当厂长遭人暗算的时候,替他挡刀子,被捅破脾脏而不治身亡的工友张大河。
“要给大河兄弟留个后?”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小的时候听到过夏家大妈跟夏伯伯提到过,是他当时去夏家找夏正阳去上学,无意中听到的。夏大妈当时还因此遭到过夏德忠的呵斥。
“留后?”哦,自己就是那个当时不满周岁的孩子!原来以为父亲给自己取名“楚河”是因为楚闻道酷爱中国象棋。
长大了的楚河一直笃信着“楚河汉界”金戈铁马的壮丽之美,感激父亲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可是,如今看来那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义气与对义气的纪念。
我是一块有生命的纪念碑吗?
哦,天哪,“留后”。
这块纪念碑还要延续下去。
“留后,留后。”
这两个字在楚河的脑子里一遍遍地嘶鸣着。
他冲进地下车库,爬上大G,高速冲出车库。
撞他的是一辆悍马。
高速从侧后冲过来。
一切都在瞬间,他只感到车子剧烈地顿了一下。
急打方向之下,他眼前却是一堵水泥的高墙。
“咣!”
“轰隆!”
这是楚河最后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电锯切割金属的“刺啦”声,将他的意识唤了回来。
他感到自己被人拖出车体,放到冰凉的地面上。
隔着眼皮,他看到了蓝天很蓝很蓝,还有一丝白云悬停在自己的头顶。
他被人扶将起来。
靠着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里。
“儿啊……”
声音由远而近,在楚河耳边鼓荡,轻柔却凄厉而绝望。
楚河使出全身力气猛地睁开眼睛,凝视着楚闻道,艰难地喊了一声:“爸……”接着就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头顶的白云裹挟着楚闻道和楚河,瞬间升腾,消失在蓝天里。
天很蓝很蓝。
……
到底是年轻,大步流星,四华里的长坡,楚闻道好像转瞬就拉着一车的材料上来了。
只是头上冒出来的热气,从棉帽子的边缘溢了出来。
上得坡来,楚闻道立刻心旷神怡起来。
如血的残阳下,接近远山的地方是一抹幽邃的靛蓝。
坡顶的平台只有两百来米,转瞬就到了下坡的口。
楚闻道停了车,冲后面喊道:“上车。”
他将车把抬起,让后车框子尾部着地。
方慧知道他要干什么,马上扑到车上,手抓住捆揽材料的绳索,双脚在车框子之上踏牢靠了,朝前大喊着:“好啦,闻道哥!”
楚闻道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