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无尽的凉,屋内的点点烛光忽明忽灭,倒映出桌前相对而坐的两人。
费老饱经风霜的脸被光影照亮,刚刚还浑浊的眼睛此刻黑亮黑亮的,一脸追忆:“当年乐郡主双目失明,御医束手无策,皇上方征召天下名医给郡主治病。”
“大多人都是图名谋利,为财为权,只有我和你爹志趣相投想要攻克郡主的眼疾。我们二人也经常在一起讨论郡主病情。”
“裴贤弟医术精湛,靠着一本传世医书发现郡主眼疾并非如此简单。正当我二日商讨之际,同寝的另一位心怀不轨的府医把这件事告诉了温永年。”
“温永年是宫里的派来的御医,掌管着府医堂,身受郡主尊崇,但是此人嫌才妒能,容不下有真本事的大夫留在郡主府,经常设计排挤同行,设计偷盗别人的医书。”
“温永年听说贤弟手中有本传世经典叫什么知源……”
“知源医录。”裴和玉沉了沉眸子,攥紧拳头。
这是裴家祖传的医书,里面的文字只有裴家人才能看得懂。
“对,就是这本书,温永年得知贤弟有这本书后起了歹念,向郡主撒谎,说她的眼疾需要一名六十六岁六月初六生的医师的血才能治好……”
费老眼含泪光,仿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裴和玉指甲深陷皮肉,心脏撕裂般的痛,双目通红眼角欲裂,声音嘶哑暗沉:“我父亲三年前刚好六十六,他的生辰也是六月初六,所以……安乐郡主为治好眼疾下令……”杀了父亲对吗?
“安乐郡主当晚便下令把你父亲押入了暗牢。”
晶亮的泪珠划过颊畔,裴和玉咬紧牙龈:“然后呢……”
“在取血的前一刻,安乐郡主反悔了,她放了你父亲。”
裴和玉松了牙关,背后已然出了一层冷汗。
“经此一遭,你父亲不欲管郡主之事连夜收拾包袱离开,半路……却被、被温永年带人残害。”
费老泪满面,满脸自责:“你父亲走的急枕下的银两未拿,我想着给他送去却亲眼,亲眼看着你父亲……我却无能为力……我无能啊!”
费老捶手顿足,泪珠纵横,心中愧疚万分,愤恨自己当时的懦弱,如是他当时挺身而出裴贤弟是不是就能捡回一条命……
都是他的错啊!
裴和玉仰头逼退泪意,抚平翻江倒海的心绪,滚了滚喉结,干涩道:“费老不怪你,要怪就怪温永年猪狗不如。当时他人多势众,你出去了也白搭上性命。”
费老有些哽咽,突然想到什么,慌忙道:“你父亲遇害时身边有个老仆,好像逃了,他可有去找你?”
“找了。”找到时伤势恶化已无力回天,想到某个漏洞,裴和玉问:“费老,为何赵叔认为是安乐郡主杀了我爹?赵叔就是那老仆。”
“当时温永年一伙人穿着黑衣,带着面巾,那老仆可能认为是郡主派来的刺客。他逃走后温永年拉下了面巾,我趁着月光看到清清楚楚。”
走出客房,裴和玉心情无比沉重,一是得知父亲死亡真相,二是自己误会了安乐。
他误会她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心肠歹毒,还想过给她下毒。
最重要的是他给她的压制药不是压制药,而是带着毒性的解药。
他今后该怎样面对她……
“问完了?”戚无墨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和玉吓了一跳:“嗯,问完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这不是要等你吗?”戚无墨越过他走在前面,裴和玉跟上。
戚无墨望着浩渺的星空:“什么都没问出来吗?我看你心情不好。”
裴和玉敛眸:“没有,费老精神状态不好,既认不得字也写不出字。”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听说郡主府遣散了府医堂。
“什么?”
“治好安乐郡主的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