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迪光问到的女子看了眼迪光，想着能在宫中的人都不简单，所以客气地回道。
“这啊，是老世族的余孽。今夏争水时，他们怂恿民众私斗，就是想看看这君王如何应对，是否继续执行商涵之法。
结果新君王直接交给了廷尉府，然后廷尉大人下令杀了数百个私斗中的杀人者，并重罚了数千人。
现在是秋后算账了，这些幕后之人将得到惩罚。”
“为何这些人要在午门行刑呢？”迪光疑惑道，因为这种刑案一般不进王宫啊。
女子笑道：“这些至少都是大夫一级的高爵人员，此等人就是给刑部去执法，他们也不敢啊。还有可能收些钱就放跑了。所以，只能放在午门。”
迪光随即问道：“私斗是因为争水？这水有什么好争的？”
女子微微笑道：“看样子公子这是闭门不出多年啊，众所周知，旱涝灾害是江河王国农业发展最头疼的问题。
每年七月的大雨都会导致凶江水位上涨。由于江河王国河网密集，所以连带着内河水位也跟着上涨，导致内涝严重。
因此，每年夏收都要堵水救粮。
而紧跟着的八月又是干旱，夏种时日，每天高温不见雨水。水位退去，渠中干涸，河流几乎无水。
所以，没水的只好去河流那里截水引入渠中，从而灌溉。
但一条河往往连通数十村，如果上游用光了，下游不就没得用了？这就是过去年年私斗争水的原因。
但近些年来不同了。商涵上台后第一批法令就是严行执法，违法必究，特别强调禁止私斗，并给各个村都分好了固定的取水时间。
可那时间水也不够啊，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上游村违命照旧，而下游村只好继续开始抢水。
如今商涵死了，在那些有心人的怂恿下，这次才闹得这么大规模。”
迪光感谢道：“此事从未听闻，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谢姑娘告知。”
女子叹息了一声，“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像公子这等城里人哪知农人之辛呢。
赋税不变，对于上游来说，如果没水，秋收必定不足，人就难以吃饱喝足，所以抢水是必然的。
对下游村来说，水被取完更是生死之忧啊！
哎，官府无法作为，所以只能私斗。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何错之有，哎……”
迪光反驳道：“姑娘此言差矣，损人利己，就是错。”
“谁损人了？天不降水与下游，那是他们的命。
天让水先从上游村走，并只留够上游村需求之水，这也是命。
天命眷顾上游村，为何非得从上游村抢食给下游村？
如果是你，明明你刚能温饱，却让你天天饿肚子给一个陌生人吃，你愿意吗？
这就好比你走在街上，有人抢你钱，你说抢吧抢吧，都给你，送你了？”
迪光顿时哑语，“这，这我不理解，但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均分用水对多数人有利。”
女子笑了声，“你不会是王室之人吧？确实，均分水对王室有利，安民方可得天下嘛。但这不也是损人利己？
为了得天下，为了天下太平所以损害上游村的利益帮下游村？”
“这……”迪光顿时无言。
“好了。”
女子道，“天下人皆为利而生，谁不唯利是从？
你如果真是王室之人，你这么想是对的，因为你需要考虑王室的利益。
而我作为村里出来的人，我这么想也是对的，因为那是我的利益。
追逐利益无错，但明明是追逐利益之举却把说的大义凌然那就是错。
我最讨厌那些虚伪的人，我想，你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迪光依旧无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认知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他所认为的对错似乎都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