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窗春睡觉来迟,谁唤起,窗外晓莺啼。
三月莺啼,带着春日的生机与活力随着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的纱帐传入室内。
楚泠华在一片光华中猛地睁开了双眼。只觉得额头胀痛无比,她下意识的按揉着太阳穴,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隐约间还记得自己刚刚是在刑台上,那雪亮的长刀带着刺骨的寒冷斩向了自己......
自己应该是死了,还有陆长风,他正在台下与人厮杀......
可是,眼前却是金银线绣麻姑献寿的金陵云锦床帐,身下更是她常用的紫檀雕花彩绘罗汉榻。
怎么回事?楚泠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支起左臂,撑着沉重的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想撩起床帐看看。
屋子里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公主,你醒了?”玉珂轻手轻脚的从花鸟画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异的神色说道:“殿下昨日同姜家小姐宴饮,喝的大醉,我以为今日您要辰时才起了,怎么醒的这样早?”
楚泠华望着玉珂熟悉的带笑的脸庞,不由得一时愣住了。
自己将死时这个小丫头来送行,哭的双目红肿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眼前怎么又是这一番情形?
这是难道是自己死后的幻境么?
玉珂见楚泠华并不答话只一直盯着自己看,也有几分诧异。
她低头看看自己水色的齐胸襦裙,又抬头看了看主子,终是忍不住问道:“公主,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楚泠华的思索被她打断,一时心里有些恍惚。
她没回答玉柯的询问,而是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
是疼的。
嫩白的手臂上嫣红的手印和尖锐的痛感,都提醒着她,这并不是自己穷途末路的梦境幻觉。
玉珂被楚泠华的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忙扑上来阻止,急道:“殿下您这是干什么?掐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睡癔症了?”
她把楚泠华的手拉开,看着那个清晰的指痕,急的就要高声喊人:“来人.......”
楚泠华回过神来,阻止了她。“嘘——别喊,我醒了。”
"公主醒了也不说话,好好地把自己胳膊都掐坏了。昨晚就劝您别和姜家小姐一同宴饮喝酒......”玉珂被她打断,也不再高声喊人,只是嗔怪她的大意。
在小丫头絮絮叨叨的伴奏声里楚泠华举目四望,屋子里的陈设她熟稔的很,这里是她在公主府里的闺房,既温暖又舒适,鼻尖也萦绕着阵阵熟悉的沉水香香膏的味道。
可是她仿佛还能感受到,片刻前那刺骨的寒冷和锥心的痛楚。
楚泠华实在分辨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只得对着玉珂挥了挥手,叫她先去准备洗漱。自己坐回云锦的床帐里,重新地思索起来。
难道刚刚的死亡只是一场梦?
不,楚泠华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想,那些刻骨铭心的背叛和欺辱,那漫长的囚禁和辗转的得知的一个又一个噩耗。
还有...还有那个风尘仆仆带着血色为了自己千里疾驰赶回来的陆长风。
那么真实的一生,怎么会只是一场无端的梦呢。
楚泠华低头凝视着自己舒展开的双手,纤细的腕间带着一只碧色的翠玉镯子,可她知道这双手上戴着粗重的玄铁镣铐是什么滋味。
忽地,门开了,玉珂带着三个婢女再一次走进屋子。
她先来到床边上,把云烟样的床幔挽起,接着一个穿着和她一样水色襦裙的小婢女把青铜水盆端了过来。
楚泠华抬头看去,端水的竟是金钥,那个和玉珂一起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小丫鬟。还记得那个牢头说......
“你是叫金钥是吧?”楚泠华一边把手泡进温水里,一边装作随意的问道。
“是的呀,这个名字还是公主您给我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