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景楼的琴声响了三天,如同天籁般美妙动听。
人们路过花魁的房间时,总能从没有关紧的窗户门缝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奏乐声,时不时还伴随着男人女人的调笑。
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音乐没响起的时候,里面的人在干嘛。
在干吗?
气氛很是欢快,将象姑馆本应该有的乐趣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不同于李锦溪三脚猫的音乐功底,钟叶弹琴是真的好听。
经由他之手弹出的“阳春白雪”,带着强烈的感情特色,
时而缓缓如流水潺潺,时而低回委婉似窃窃私语,时而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
让人忍不住跟着音乐就沉迷于其中 。
李锦溪双腿盘着,坐于一个用竹子编织成的蒲团上,前面放着的就是古琴,素手轻抬间,一首《暮雪》从指尖缓缓流出。
在曾经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纪,这首曲子很流行。
她只弹了一遍,
钟叶也只在对面听了一遍,却能将曲谱记个差不多,他抱起立在手边的白玉琵琶,跟着用琵琶重复了一遍暮雪。
手指拨动琵琶,修长,白润净透,带着几分秀气。
不比琵琶本身的白玉差,
古琴音变琵琶音,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却能在他手里切换自如,弹出的调子一样好听。
李锦溪把胳膊肘放到古琴边上,单手撑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弹出来的。”
钟叶曾当面指责过李锦溪,说她的琴声匠气太重,缺乏灵动之感,白瞎了那些在她手中上等的曲谱。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会弹,但又弹不出什么好的新意。
李锦溪听了不置可否,甚至还承认了,自己就是匠气。
匠气嘛,在她心里,也可以称为俗气,
但世上大多数人都俗气。
例如听雪楼天仙下凡的头牌,
大齐如今声名远扬的各种琴师大家,她们弹琴,听起来嘛,是很厉害。
可这些人最初学琴,也并不是起于喜欢,热爱这种极具高尚的理由。
大多数也是为了,养活自己罢了。
后来那个为了养活自己每天弹琵琶的姑娘,弹的次数多了,弹的时间久了,技艺变得娴熟之后,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家。
但是初心未变,依旧很匠气。
李锦溪当时认为钟叶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不,应该是这个人太装AC了,竟然用匠气这种万金油的词语评价她。
现在听完他弹琴之后又觉得对方确实有资本说出匠气二字。
她询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给一首曲子赋予感情的?”
想要曲子变得不匠气,不千篇一律,除了手上会弹完整的曲谱之外,最重要的是还要讲究对曲子的理解,要有感同身受的意境和浪漫。
可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
李锦溪并不觉得,如钟叶这般天天忙于谋生的人,能产生出意境这种东西。
所以她才好奇。
钟叶抿了抿嘴,李锦溪发现他的唇色很好看,是天然的淡粉色。
他解释:“我来自钟家。”
李锦溪点点头,算作是回应,内心却并没觉得有什么。
好的,我知道啦,你姓钟,肯定来自钟家,然后呢?
钟叶继续道:“南阳钟家,”
“曾经的八大世家之一。”
“嘶~”
在场响起了好几道抽气声。
李锦溪的脸色也变得严肃,她看过一些记载,自是知道这个世家曾经的鼎盛风光,在那个时候,其下族人不管走到大齐哪里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皇族遇上了都得礼让三分。
也知道十年前的钟家是如何从风光无限走到一遭覆灭,最后全族落了个男子发配边关,女子充入官妓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