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楼一楼大厅中间小戏台子上,有一群衣衫破烂的人,在拉弦唱戏。
“……忠臣孝子人人敬,佞党奸臣留骂名。各位看官老爷听分明,且听我唱上一段,上古第一奸人屠降(匠)城!”
一段话说完,紧跟节奏的弦子声拉起。
“……这奸贼,年方十七,手提一柄丈余银枪,率数万大军,冲进降城……一时间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让人抓了去!”李侍郎一听,就火冒三丈。
这戏曲一听就是影射瑞玄帝登基那年,十七岁的沈不归帅兵镇压匠城反贼。
据说,他封死城门,拒绝谈判,直接杀人,光人杀了半月,才杀完。
大庸至今无叛乱发生,沈不归却落得个屠城恶名。
“无妨!撑得住皇上赞誉,也要挨得住他人诋毁,”
沈不归好似并不放在心上,垂眸,视线自上而下,津津有味地看着下面唱曲儿。
心里却琢磨着,怎么利用舆论,改善当下不利局面。
比起直接取自己性命,舆论宣传诋毁才是最可怕的,如同前世网络暴力一般,舆论黑你时间长了,众口铄金,你洗都没法洗。
正在此时,去取衣服的家仆敲门进来,两手空空,神色很异常,“大人!”
“怎么回事儿,你拿的袍子呢?”
沈不归也喝了酒,玉面染上绯红。
沈府家仆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地让开身体,
“还是大人自己选吧!”
沈不归和李侍郎不明所以,抬眼望去。
“……”
只见门外,七八个俏丽婢女。
每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件男式袍子。
“大人,女婢奉命给您送衣服御寒!”
齐刷刷地排成一列,口径一致,声音响亮,阵势甚是壮观。
如遇惊雷,沈不归瞪着眼睛,惊诧地愣在当场。
“大人,下雨天凉,这件靓蓝色绫锻袍子,是我们潘美人特意给大人做的,让女婢伺候大人穿上。”
“大人,要说关心您,还是我们柳姑娘,知道大人喜欢青色,特意做了这件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女婢给您试试!”
“大人,我们季美人说,人不如新,衣不如旧,这件雪白直襟长袍你以往最是喜欢,季美人差女婢给您送来。”
……
一下子来了七个!
婢女跟主子一样,都挺会说,个个都不是省油灯。
说话间,还都准备进来给他换上。
吵吵嚷嚷地让人头大!
“停!都给我站好了,谁也不许动!”
沈不归冷汗直流,这袍子他敢穿吗,
要么他七件都穿上,要么一件也别穿。
不然,穿哪位的,都得罪人。
再说,那一件袍子,都够寻常百姓生活一年的费用了。
不怕狼一般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府中有这些女人在作,他还洗得清吗?
“沈兄艳福不浅啊!”
一旁,李侍郎调侃一句。
再说,这么大阵仗,早引来其他客人注意了,小声议论起来。
“原来是沈侍郎啊,难怪!美女如云送衣服,京城头一份。”
“嫉妒没用,先说你养得起吗?沈钱罐那不是白叫的!”
“大贪官,奢靡成风!”
听到这些议论,李侍郎端起茶碗儿,掀开盖子,掩于茶杯后的脸上,嘴角微微翘起。
几个婢女看着沈不归,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楼下正好传来唱曲声,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屠尽无辜万条命,贪官污吏……”
“我去抓了他们!”李侍郎也听到了,气愤地站起身。
“且慢!”沈不归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沈兄弟,不能再任他们猖狂下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