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种事,谁也睡不着,崔俊兰和赵欢赵悦把那沾了血的床褥洗了,一盆红彤彤还散发着血腥气的水,看得崔俊兰心里边直发颤。
中途赵财福和李明秀回来了。
果然如赵悦所料,村里的卫生所根本做不了这种救治,只能重新帮着包扎了一下,赶紧让送去附近十里八乡最大的一家医院。
老两口年纪大了,跟不上,就只能先回来等消息了。
李明秀只穿着一条秋裤,上身披着外套,头发都是乱的,一回来就瘫在炕上,一副无比疲惫的模样。显然是吓坏了,一说话,都带着颤音,哼哼地呻吟。
赵财福也差不多,阴沉着脸,坐在炕沿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劣质烟烟大呛人,不一会屋里就烟雾缭绕。
崔俊兰熬了一锅小米稀饭,给两老人端进去,想让他们暖暖身子压压惊。
赵悦认为这个行为根本没有必要,那老两口,不咬人就算好事了,别指望他们感激你。
崔俊兰拍了拍她的头:“你呀,那可是你爷奶,再不好也是长辈,他们吓着了,咱们得顾着他们。”
赵悦撇了撇嘴,继续烧火。崔俊兰就是心实,不看看人家李招娣,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头都没冒过,装聋作哑,烧啥邪火都烧不到人家身上。
果然,再一次被赵悦料准了。崔俊兰进去没一会,主屋里忽然就传来了斥责的声音。
“俊兰,我不是让你劝劝她吗?咋还给人劝出事了?”这是李明秀的声音,声音不大,还病恹恹哼哼唧唧的,但是话里的责备之意很明显。
崔俊兰委屈至极:“娘,您和爹劝都没用,我劝咋能管用?”
亲爹亲妈亲姥姥姥爷劝都没用,她一个毫无干系的舅妈能起什么作用?何况她压根就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李明秀是没力气责骂了,赵财福也很有精神头。
他把烟头往地上狠狠地一扔:“你这么大个人了,孩子就睡在你边上,你是睡死了不成?那刀片划胳膊多大的动静你都听不见?”
这就属于无妄之灾了。好好一个姑娘家,差点死在她屋里,她没嫌晦气,别人倒还怪上她了。
崔俊兰气的脸色通红,她嘴笨,不会反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坐在院里的赵悦叹了口气,崔俊兰着实是个善良的女人,可惜不会看脸色。那老两口正憋着气,她这时候撞上去,可不得被当成撒气桶?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那是真没道理。
“爹,我也没防备她身上装着刀片啊……”崔俊兰忍着哽咽,为自己辩解。
赵财福已经又点着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一听崔俊兰还嘴,立刻一把把烟拿下来,用烟头指着她:“你还有理了是不?孩子睡在你屋里边,你不操心谁操心?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没用的货!”
赵悦掀开帘子,看见崔俊兰站在炕边,和个孩子似的被人骂的抬不起头。
有些人出事之后首先是自我反省,崔俊兰就是这样的人,她总是把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然后让自己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
“爷爷,按你这么说,我姑姑把女儿送这儿来就是让你和我奶奶看着,结果来了不到半天,把人弄成这样,你俩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妈比你俩小一轮呢,咋能看的住?”赵悦探着头问。
赵财福的脸像是一只被不断增压的炮筒子,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
崔俊兰觉得赵悦这个时候和赵财福呛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垂在身侧的手一个劲地朝着赵悦摆,让她别说了。
赵悦不理,不想等赵丰年发作起来大喊大叫,于是先发制人:“表姐为啥自杀你们不知道?人家在家可好好的,来的路上也好好的,来了听你俩说了几句话就自杀了,你们觉得这话能交代我姑就行!”
赵财福噎了,那口气不上不下,哽在喉咙,叫他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