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俯瞰,苍鼎山即如一只大鼎倒扣河川交错的平原上。
青崖幽谷,江水浩淼,山中云蒸霞蔚,季节不同,色彩亦随之变化。
历代文人士子多有诗文赞颂:
有人说:百川沸腾拥幽谷,千仞分波书白水。
也有人说:碧山秋暮暗几重,雨过红叶胜春花。
更有人赞:白雪连天苍茫下,寒梅晓风香满山。
正值暮冬初春,山间陈雪犹在,溪涧碎冰叮咚,给积雪压弯树梢的山林间,数十座与山一色的木楼草房偶露翘檐一角。
黑白石铺就的阴阳鱼图广场上,不知何时走来一行人,当先一人锦衣华裳,相貌俊俏,好似来自混沌福地以外宗家山头的世家少爷;身边还跟着位青衣幞帽,同样脸上光洁的小厮,就像陪少爷从小长到大的书童,亦步亦趋;剩下五人则粗布葛衣,形色各异,有男有女。
初春未至,还有骚客登山赏雪?
有那么一瞬间,麒麟峰山主陈腾飞闪过了这种荒唐不经的念头。
自从山中散修横行,行事越来越张狂不经,近似于剪径强盗,苍鼎山已经很久没见过登山士子、入京书生的身影,这伙人又是怎么大摇大摆穿过小路上暗伏前哨,悄无声息走进的这里?
十余条身影从广场四周迅速窜出来,将这一行七人围在当间。
陈腾飞大步走出房间,来到露台,手扶栏杆,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一行,嘴角扬起冷笑连连。
来人居然全部是结丹修士,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看这些人的模样,不太像帮朝廷做事的,倒像是登山寻事的宗门地仙。
混沌福地开山容易,立派极难,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做后盾,即使占据山头,也很难立足长远。
陈腾飞收罗一众散修,在麒麟峰盘踞多年,不知多少自恃武力的散修前来问道,要不是他修为过硬,术法精湛,此时这座山峰也不晓得换了多少任主人,指不定自己的骨头都已经化作腐泥。
这种场面见多了,自然也就看得轻淡了许多。
广场上那锦衣青年正抬头瞧着他,稍稍眯起眼睛里全是不屑之色,往往那些从小衣食无忧,修行资源唾手可得的世家子,看待散修就是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尤其令陈腾飞痛恨。
他咬着牙,强忍一股子邪火,冷冷道:“麒麟峰不欢迎外人,恕不接待,还请诸位速速离去。”对来历不清,看上去有背景的修行者,再有诸般不满,也不好轻易得罪。
锦衣青年好像没听懂,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身边的青衣小厮开口道:“恐怕尊驾是误会了,我们可不是外人。”
陈腾飞瞪大了眼睛,目中怒火已盛:“陈某可不认识什么世家子,少在这儿攀亲认友。”
包围一行人的十余名修士利刃出鞘,法宝祭出,广场上风卷残雪,气机激荡。
一行人衣袂飘飘,猎猎作响。
锦衣青年手中多出了一卷黄册,迎风展开,淡定地道:“我们是来收山的,给你半个时辰,搬离此地。”
“收山!”陈腾飞终于压不住怒火,直掠而下,飘落广场。
锦衣青年并未给他的举动吓退,反而踏出一步,那册黄绢离他更近了些,绢册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下边钤印着大大小小十多个朱红印章,道意流转,只看上一眼,就令人有种震慑心魄的厌胜力。
“你姓卓?”陈腾飞占山多年,对苍鼎山的来龙去脉还是有所了解。
锦衣青年摇头。
“既不姓卓,何来收山一说?”
陈腾飞清楚河山卓家实力有多强,虽说势力不在混沌,凭他们这种松散的散修团伙,人家真要收拾,一根手指头也嫌太多。
对方手上地契显然不像做假,就算不是卓家人,背后靠山实力应该也不可小觑。
对付这些背靠大树的势力,先礼后兵,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