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些人的性命,在殿下的眼里,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是吗?”
燕王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一双眼一如往日的淡泊宁静,只是此时此刻,落在檀闻舟的眼中,那双眼里,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是纵横交错的欲望横流。
“殿下明知道,这些人在京城没有根基,一些性子混的做事更是无所顾忌,这些时日,北方的流民做的混事数不胜数,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闻舟,你也是来找我问罪的吗?”自从景徽帝不理政事后,燕王逐渐在朝中显露出一言九鼎的气概来,此刻突然用这样示弱的语气,和檀闻舟讲话,一时间让她有些怔愣。
檀闻舟忽然响起来,刚进来时,墨麒说起燕白反常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今日街上那名女子......”
话音未落,燕王挥挥手,让她出去。
见他无心多说,檀闻舟也不好强留,只是怔怔地走了出去,到了衙门前,正好撞见失魂落魄的燕白。
他虽然俸禄不多,衣裳朴素,但是与不讲究的墨麒不同,每次见他,头发都是梳得一丝不苟,衣服穿得严丝合缝,端正妥帖,脸上也是干干净净,可是今日见他,确实让人吓了一跳。
“燕白......”
燕白眼睛红肿,脸上一块灰一块白,头发也乱了,几丝龙须一般飘在肩膀上,看见檀闻舟,不知怎么的,眼睛更红了。
“檀大人,芸娘死了。”燕白声音暗哑,似是仍有些不敢相信。
想来他口中的芸娘,就是今日惨死的那名孤女,之前与他鸿雁传书的,也定是她了。
檀闻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按照常理,她此时应该说一声:节哀顺变,人各有命,我一定帮你将罪犯绳之以法。可是燕白的样子形如枯槁,一张俊脸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
“别这样,燕白。”檀闻舟有些口干舌燥,平时和人互相开玩笑的心思全没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看来,燕白早已经跟燕王说过了。
“可恨我是个废物,芸娘死了,我却不能为她报仇。”
燕白站了一会,转身决然离去。
墨麒站在檀闻舟身后,半晌后,忽然道:“他不会去杀人了吧。”
檀闻舟心里明白,看起来他冷漠无情,实则做事最是讲究分寸,不敢逾矩半分,燕王不准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做。
景徽帝禅位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一,登基典礼结束,朝廷的大军便直逼朔方城,这也是为何,元修迟迟没有让裴衍回岭南的缘故。
不出所料,失去了萧家的支援,李游的叛军大不如前,朝廷的军队势如破竹,将北方连丢的几座城池都收复回来。
凯旋的那一天,檀闻舟坐在酒楼靠窗的桌子前,看着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裴衍一身玄甲,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长龙一般的骑兵,步兵,气势非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酒楼时,裴衍坐在马上,抬头看了一眼,与窗边正在喝酒的檀闻舟对视一下,吓得她酒撒了好几滴。
看到檀闻舟失神,裴衍挑眉,得意一笑。
那一笑,恍若四九寒冬中的百花初绽,于肃杀之气中平添风情,惹得街上阶下,楼上楼下的姑娘们竞相尖叫起来,手里的手绢和团扇挥地刷刷响。
裴衍已经手握岭南五府的兵权,元修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对裴衍更加笼络,金银财宝,应给尽给。
檀闻舟偶然路过一次,看着裴府门口门庭若市,好不热闹的景象,与裴衍刚回京时天差地别。
裴衍还是照常三天两头约她出去喝酒游玩,好几次碰到了来找她的盛怀瑜,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檀闻舟一个头两个大,每次夹在中间做和事佬。
燕白掏出积蓄,安葬了芸娘,平日里话更少了,元修见他终日呆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