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哪儿学去?”含芳轻啜茶水,坦然地对上卢雁逸的目光,毫不慌神,看不出任何掩饰的痕迹:“学堂都没念完,就没钱读了,这也是巧事,有一日我上山找野菜,在一棵老树下见着一本书,上面都是些医理,我就记下了。其实也不懂多少,这做药饮的生意,也是家境所困,实在没有法儿,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公子是行医世家,大概会说我班门弄斧。”
卢雁逸注视着她:“若说你家境艰难,我倒相信。要说你不懂得什么,可是瞒不过我。我从小学医,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绝不是只通皮毛。看来姑娘还是信不过我,不愿意和我说实话。”
难道我还能说真话不成?含芳心里暗想,“公子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的确并没学过。其实医术一道,公子想必也了解,学过是一方面,最要紧的,还是要在生活中不断积累经验。熟读王叔和,不如临症多。这是医家的俗语,就说这做药饮吧,我们乡下,有个头疼脑热的,哪里舍得花钱请郎中吃药?多数都是在山上找些野草药材,煮煮喝了,不少也能治好。就我所知,像是蒲公英,马齿笕,还有玉米的
须子,都是能入药治病的,我也是从这里想到,才要到城里卖茶饮的。”
“好吧,”卢雁逸难得一见的露出妥协的笑意,“算你说的有理。我也不问了。不过不是我说宽慰人的话,这个生意一定能好做,到时候,只怕你数钱都要数到手软呢。”
含芳刚要答话,只听门外一声高喊:“菜来了!”
接着,那堂倌就推门而入,一手端着一个大茶盘,每个里头放着六个盘子,熟稔地将菜一一摆上:“卢公子,小的可没说错。这些菜式,都是您从前没吃过的吧?这都是大师傅新近琢磨出来的,等着您来品评呢。”
“卫姑娘先请用。含光,在这里就和自家一样,一定饿了吧?只管吃。”卢雁逸没动手,而是先招呼着她们。
含芳见那菜色果然都新颖夺目,和普通馆子里的卖相就不同,随意拈了一筷子:“这是用梨做的?”
“这位姑娘所说不差!”堂倌忙道,“这是用上等的红肖梨去掉外皮,里面加上银耳、百合、马蹄、雪藕,都切成碎丁,用文火慢慢炖煮,只放少许冰糖,最后入口即化,清甜不腻。最是滋润生津的。”
卢雁逸也尝尝:“这菜倒
是适合这个时候吃,味道也还算过得去。”
“要不怎么说公子是个明白人呢!这是我们的大师傅专门为这秋季预备的菜,现在城里气候燥热,来点这个,最是有益的!”堂倌不无自豪地说,又一一指点着其余的菜品:“还有这个,是拿菱角煮的甜汤,这是鸭肉去掉腥膻之气,配上豆腐衣做的。这季节,就是不能用羊肉那种大燥之品,您说是不是?”
“看来你们的大师傅还有两手,”卢雁逸笑道,“都知道根据时节配菜了。怪不得看你家门口那么多人,还说生意不好?”
“这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堂倌笑说,“要说我家掌柜的和大师傅能想到这些,也全亏卢公子从前常来指点,才明白了些药食同源的道理。不瞒您说,最近城里家家酒楼都生意清淡,我家从前的招牌菜也都卖不动了,只有这几道新琢磨出来的菜,却日日叫座,所以还能勉强维持下去罢了。您瞧外面那么多等着的,人人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也难怪,这小小县城,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老菜式,你们能够独出一格,自然谁都想尝尝。”
卢雁逸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就传
来一阵喧嚷,卢雁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堂倌忙笑道:“知道您在这里,已经吩咐伙计们不许大声,这不知是哪个客人,大概是喝醉了在那里闹事呢。您别生气,我这就出去看看。”
还没等堂倌开门,那吵闹声一阵大似一阵,已经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包间:“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谁?就凭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