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在京城住了好几年,可却从来没有来过南城。
她一来京城就住在西城,后面开的霓裳绣坊的位置也在西城附近。而和她来往的人家,也都非富即贵,不是住在西城就是东城。
如今她和谢夫人坐着马车来到南城时,谢夫人便指着前面道:“那就是陆家的宅子。我已经打听过来,陆俭上午的时候大多数不在家,不是在书阁给人抄书就是去市集摆摊给人写信。”
谢夫人道:“若不是陆家家境贫寒,陆母又有了中意的儿媳妇,其实这陆俭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沈秀不以为然道:“嫂子你如今只看到了陆俭上进又勤快,却忽视了他的母亲是守寡多年的妇人。
陆俭能这么上进,离不开他母亲的教导,我想他素日里必定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这样的人,会是个好儿子,却不大见得会是一个好丈夫。”
守寡多年的母亲一手带大了儿子,一旦儿子娶妻,母亲未必能适应儿子身边多了个女人。
尤其大丫还不是陆母看中的人选,陆俭又是个孝子,若是陆母真的为难大丫,他未必会站在大丫这一边。
沈秀觉得真正合适的是那种父母恩爱,家里比较和谐的那种家庭。
这是她当初相中谢常的一个原因,谢总兵特别宠妻,无形当中肯定会给谢常一些影响,他将来对自己的妻子多半会不差。
而谢夫人又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反而性情直爽,又因为有丈夫宠爱,因此压根不会和儿媳妇争宠。
只可惜大丫还小,完全认识不到家庭的重要性,只看到了陆俭身上的有点。
可是陆俭再好,也不会天天在家陪着她,而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却是陆母这个婆婆。
这才是沈秀反对大丫嫁到陆家的根本原因。
而她这次来陆家,也是因为陆母同样反对这门亲事,要想让大丫死心,就离不开陆母的帮忙。
沈秀轻轻在陆家的木门外敲了两下,就有个老婆子把门打开了,纳闷的看了沈秀一眼道:“你找谁呀?”
沈秀微笑道:“请问这里是陆俭的家吗?我是来专程拜访的。”
陆母正在房里做绣活,听到有人来专门拜访,还是个穿着不俗的妇人,便有些疑惑,“她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吴婆子道:“没有,我看她的神色,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陆母更不解了,只好换了身衣裳,又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这才出来见客。
沈秀就站在院子里,陆母一眼看过去,马上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料子是用上好的轻容纱制成,那薄薄的轻纱上还绣满了小碎花。
陆母也是绣娘出身,只看了几眼,就判定出这身衣裳不下百两银子。
衣裳都这么名贵了,更不用说她头上戴的那两支簪钗了,陆母不明白她这样身份的人来找自己做什么,只是来者是客,她只能客气而又疏远的请沈秀屋里坐。
沈秀跟着陆母进屋,就见房间打扫得异常整洁,屋角的位置还有个香炉,里面点着的不知是什么香料,味道还很好闻。
从这香料就能看得出,陆母在生活上还是很有品味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沈秀的目光,陆母道:“那是用荔枝壳、松子壳、梨皮和甘蔗渣调成的四叶饼子香,我们穷人家用不起名贵的香料,只好用这些常见的东西调成香饼,倒让夫人见笑了。”
沈秀微笑道:“陆大嫂太客气了。我倒觉得这香料闻起来挺好的,而且还便宜好用。”
这时候吴婆子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大概是家里没什么好茶,因此吴婆子自作主张上了两杯姜茶。
陆母不由皱眉道:“怎么给客人喝这个东西?”
吴婆子讪讪道:“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夏天喝点姜茶也挺好的。”
她有心想说家里的茶叶刚好用完了,可又知道陆母爱面子,因此找了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