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岁阳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他用力抓住章矮妹的胳膊,手指似乎要扣进她的肉里,将她向外拖拽,“今天你不跟我走也抵走,我就算绑也要把你绑走。”
章矮妹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斥责道,“你这样的做法和李婶他们有什么区别!”
他似乎在同一时间遭受到最严厉的审判和最深刻的背叛,而审判他的和背叛他的是同一个人。他松开双手,痛苦的掩面,胡乱撕扯着头发,发出如困兽般的低吟哀嚎,“是你说的我可以不用怕你,永远信任你,在你面前我可以不用伪装,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说到最后已带着哭腔。
章矮妹看着面前这个大男孩儿弓缩的脊梁和不断抖动的双肩,她不忍心的伸过手想要扶直他的背,抚平他的肩,像之前很多次那样,让他在自己的拥抱下获得宽慰,可她的手终是没有触碰到他。
她想过,景雨的话也许并不可信,也许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说了些虚妄的谎言,她也想过跟尹岁阳开诚布公的谈谈,从他口中获得未来的真相,以做判断。
但就算景雨说的是谎话,万一有1%是真的呢?她问自己敢不敢为了仅有1%的真实赌一把?答案是她不敢,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承担的真实。
而尹岁阳,她甚至不用真实的开口,就像想象得到他的回答,在他的答案中她自己永远不会是个拖累,那是他的天性与教养,与她无关。
想到最后,她将所有归结为自己的自私,她不愿承担连累到别人的后果,也不想因这后果受到任何指责,她总是教育章槐序‘做人不能太自私’,可到头来,轮到自己头上,她却免不了做个自私的人。这样的自己,是不配陪在他身旁的。
她语气淡然,对面前痛苦成一团的男孩说,“小白,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交叉只是暂时的,如果硬守着这个交点不前进,这个交点就会成为终点。”
尹岁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痛苦中忽然大笑起来,“狗屁终点!你现在说这个!在我问你会不会丢下我时怎么不说?在我向你完全袒露自己时怎么不说?章橘如……”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她,“不愧是考上海大的人,胡诌的理由都能信手拈来,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章矮妹在听到他称呼自己全名的时候似乎同时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那是他们之间建立的信任,一瞬间,完全断裂崩塌。
她忍着心脏的剧痛说道,“小白,不要最后一点情面都撕扯碎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好像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他隐隐的知道一定有什么理由,但他想不出来,他为她在心中疯狂的寻找借口,但找不到,他盯着她的眼睛逐渐灼热,愤怒与不甘像要从眼眶中迸发出来。他猛的抬手,一拳挥舞在她身后的玻璃上,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他颓然的垂下手臂,猩红色的液体流过他纤长的手指,在指尖聚集,最终掉落。
王小虎进来时就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和尹岁阳通红的双眼,他惊的愣在原地,尹岁阳从他身边走过,淡淡的留下一句,“我们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章矮妹强压的泪水终于崩溃而出,不动声色间,王小虎刚要询问,她催促道,“赶紧跟上去,好好照顾他。”说罢,关上了屋门。
至此,如童话般相伴的日子在两个人的泪水中画上了句点。
此后一周,章家姐弟如往常般劳作读书,村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流言蜚语又起,只道他们姐弟没有那享福的命。
此后一月,墨竹村的道路终于修好,通车典礼当天,全村的男女老少聚集在路口,县里领导掀起红色的绸布,石头做的路碑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橘槐路’,大家纷纷望向章矮妹,她的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此后半年,尹岁阳连开了十场演唱会,座无虚席,他站在舞台中央,望着台下的数万人,深深鞠躬,谢谢你